“是。当时他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看着？”吴青云咀嚼着袁重话里隐含着的意思，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哦，关将军，你继续说。”
“其他的就好像没什么了。哦对了，刘刺史有一回问过我，说如果敌国来犯，从南面进攻我林州，从哪个位置下手，会是最薄弱之处？”
“他这个问题着实有些奇怪，我只好回答他说，目前我林州的防务几乎可以算是面面俱到，像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一般，敌军绝对找不到漏洞。林州防务不可能也决不能出现任何缺口，毕竟林州地理位置特殊，一旦失守，敌军便可直袭镇南关后方了。”
“因为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我还跟袁司马提过，可袁司马说刺史大人也许只是想知晓缺漏之处，好早做防备，我一想，这也合理。是我疑心太重了。”
“哦？袁重是这样讲的？”
“正是。”
“就这两件事？没有别的了？”
“没了。吴大人，我翻来覆去地想，也只能想到这两件事。”
“他们没送给过你银子，或者是拉着你做什么买卖吗？”吴青云似乎是在半开玩笑。
“没有！吴大人，真的没有。你要说二位大人找我喝酒吃饭，常常是他们请客，这是事实，但说我收了他们银子，这就纯属子虚乌有了。而且我一个小小的六品裨将，他们有什么必要送我银子。什么让我参与他们的生意，更是无稽之谈。我有自己的底线。”
吴青云会心一笑：“看来关将军对于二位大人背地里操持的买卖也不是一无所知啊。”
关铭默然不语。
“好了，今夜便先到这吧，关将军你若以后想起了些什么，欢迎随时来找我，但今夜我们来过之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是任何人，你明白吗？”
“明白。”关铭一脸坚定地点了点头：“包括袁重袁司马。”
吴青云笑了。
离开关铭家的小院，李流云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觉得他说的不是假话。”
“嗯。”吴青云努了努嘴：“确实不是，这个人很聪明，既利用了刘松他们两人的关系，完成自己在官场上的晋升，又没有被牵扯进刘松他们暗地里的事情里去，独善其身，不容易啊。”
“那我们接下来往哪查？”
“查一下袁重常去的那条老街，如今看起来，袁重跟刘松的关系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更复杂。”
“好。”
三日后，林州城老街的某家古玩店后巷，一整队人马正在阴影处静静埋伏着。
“确定是这家吗？”
“嗯。盯了几天梢了，加上和龙牙卫一联系，他们瞧上这地也不是一日两日，那基本就八九不离十了。”李流云朝着蹲守在一旁的几名龙牙卫努了努嘴。
“能确定袁重今日不来吧？”
“可以。他今日去了东郊粮库安排军粮运送，没有一整日根本回不来。你看那巷子口卖糖人的，酒家门前磨菜刀的，还有树荫底下代写书信的，多半都是这家伙的耳目，到时候我们得一起动，全都一次拿下，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才不会走漏消息。”李流云说着行动的安排。
“好，一切听你的。要是顺利的话，今夜能审出证据来，明日我便去拿了袁重，就不去城门口送你了，你就自己安心上路去镇南关吧，总之一句话，去了以后万事小心，绝对不要和蓝宁他们发生直接冲突，哪怕你运气滔天拿到了什么铁证，也要等回来之后再说。”
“行了行了，知道了，真啰嗦。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想着让吉捕头他们来了？不怕他们信不过了？”
李流云看了一眼神色紧张的吉捕头和他手下的那一众差役。
“没办法啊。”吴青云重重地叹了口气：“无人可用啊。你走了以后，我又借用不了龙牙卫了，总不能老是支使新柔小姐的护卫吧，再说了，新柔小姐这次去闽州也带走了很大一部分护卫，余下的也不够我使的呀。好在吉捕头这帮人经过我上次那么一吓唬，应该还是靠得住的吧。”
李流云耸了耸肩，不再说话，这条街巷的位置哪怕是这个已经没落的林州城老街里也算得上是最为偏僻的，人流也最少，但李流云他们还是谨慎地等到了街上空无一人的时候才动手。
“砰”的一声巨响，古玩店的大门轰然洞开。
伙计正在擦拭瓷器的手停在了半空，正在“吱呀吱呀”地摇晃着藤椅的掌柜发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是夜，从林州城东郊快马回城的袁重被当街拦住，拖着一身疲惫的袁重本想重重斥责对方，但在看到对方黑色袍服下刺绣着的狰狞獠牙时，他选择了闭嘴。
袁重被带到了城中的一处秘密地点关押起来，这期间没有人跟他说过话，也没有人给他带上刑具，有的只是开门关门的沉默。
在呆坐了好几个时辰，确定始终无人理会自己后，袁重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奋力地拍打着房门，对外喊叫着，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直到他再也撑不住了，拖着一身的疲倦，哪怕他心中此刻再忧愁，最终也还是忍不住在桌子上点着头打起瞌睡来。
不知过了多久，顺着门缝，袁重看到了透进房中的一丝光亮。
“天亮了？”
上一瞬还在半梦半醒的袁重猛然惊醒。
下一瞬，厚重的推门声响起，一个红着眼眶的人出现在了袁重面前。
“这门是特制的，真的好沉。”
对面之人看着袁重紧张的神色，笑了笑说。
袁重不发一言，只是死死地盯着对面，哪怕自己的双眼因突然照亮进来的天光感到剧烈不适也无法让他选择挪开目光。
“吴长史！？你什么时候也成了龙牙卫的鹰犬了？又是什么时候你一个长史，有资格擅自抓捕同级别的州司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