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鹰堂，有点意思。”吴青云顿了顿，道：“还活着的那些，嘴里估计就没什么有价值的话，但不管如何，瞎猫碰死耗子，还是让吉捕头审一审吧，万一就有条漏网之鱼让我们捡着了呢。审完之后就将人送法司吧。”
    “是。”
    林州城的某座府邸中，宅院深处，一位老管家不顾年迈的双腿，正在一路疾跑。
    当看到书房中端坐的自家老爷时，他便知道自己这趟没有白跑。
    毕竟以自家老爷的秉性，几乎是夜夜笙歌，声色犬马，每日不睡到日上三竿是根本起不来的，但今日这个时辰，老爷却已经端坐在书房中闭目养神了，足可见此事的确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了。
    “事情如何了？”主座上那人突然发话了，但仍然闭着眼睛。
    管家一个激灵，才发现自己竟然走了神，他急忙拱手道：“老爷，两路人马都栽了，刘川被他们转移了，属下无能，没打听出来他们把人关哪了，至于风鹰堂那帮人，则是进了林州大狱。”
    “唉。”老爷长长一声叹息。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幽幽开口道：
    “看来只能出下策了。”
    “老爷，您确定。”管家平素不敢质疑老爷的决定，但今日他做了。因为他清楚那人在自家老爷心目中的分量。
    “事情总要有取舍。再舍不得的人，也不会有我自己重要。放手去做吧。”
    “是。”
    管家默默地退出了书房，房间中只剩下房中孤身一人的萧瑟背影。
    长史府中，吴青云正怔怔地望着眼前一杯茶水出神。
    “大人。”一道颇小的声音响起，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
    吴青云抬眼望去，是吉捕头，也不知道他那么粗犷的外表是怎么挤出这么细的声音的。
    “怎么样？都招了？”
    “嗯，有几个滚刀肉不好整，其余的基本都是一些道上小白，好摆弄得很。有那么一两个，我刚把刑具抬出来便已经是抖得不行了。这样的人，都挨不住兄弟们侍候他们半个时辰。”
    “那有什么收获吗？”吴青云动手给吉捕头斟了一杯茶。
    吉捕头摇了摇头：“基本都是一些小喽啰，几个资历老的，也就知道是有人花了重金请他们来刺杀，至于雇主是谁，别说见过面了，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估计只有那个老大知道点事，哦，就是在路上死掉那个。”
    “不是我说，这帮人也太嚣张了，老子都把人押到林州狱门口了，想着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结果‘啪’地一下直接给老子来了一箭，这帮人要是让我逮着他们，我可不会让他们好过。”
    “羽箭的来源查过了吗？”吴青云打断道。
    “查过了，是军中特制。”
    吴青云的手微微一顿。
    吉捕头一看他的动作，瞬间明了，急忙解释道：“大人，这儿与中原不同，在玄都军中用具流出可能是天大的事。但在这儿，地处边境，边军众多，总有那么一些不法分子在倒卖军中物资。边军专用的羽箭出现在黑市之中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您想从羽箭的来源入手去查幕后之人怕是很难。”
    吉捕头小心地整理着措辞。
    “倒卖军中物资，让我想起了刘松的买卖。”吴青云仰起了头。
    “这里，还没什么收获？”
    吉捕头回头望了一眼离二人不远的院子里，熙熙攘攘地围了不少人。
    吴青云摇了摇头，用沉默表达了回答。
    这些在院中里嚷个不停的，都是林州城的名医们，这两日吴青云费了大功夫，把林州城大大小小有点名气的郎中都给拉到他这长史府了。
    但这些郎中们围着研究了一圈，就是没一个人能准确说出这瓷瓶里的毒物究竟是什么。
    倒不是没有人提出自己的意见，相反，各执己见的人非常多。有说是黑苗蛊的，有说是血蛊毒的，甚至还有说这根本就不是苗疆的蛊毒的，众说纷纭，但就是形不成统一的观点。”
    “那事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吉捕头也有点头疼。
    “本来是打算将毒物验出来再去找刘夫人的，那个女人，实在太会隐藏自己，第一会见面的时候，装得一无所知的可怜模样，真是差点将我骗过去。光凭一个叫不出名字的瓷瓶，恐怕很难从她嘴里套出话来，但眼下我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总得一试啊。”
    “是，大人，那我这就吩咐下去，为您备马。”
    “嗯。”吴青云点了点头：“听竹镇那边没有什么异动吧？”
    “没有。这两日我们盯听竹镇盯得很紧，刘夫人这几日举止都很正常，就是正常地在家打点家事，出门上街采买，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也没发现有什么人来接触过她？”
    “没有。刘夫人这两日，一个客人都没有见过。我们在镇上打听过，据镇子里的人讲，刘家自从搬到这听竹镇，就很少与外人接触，也很少与镇民们往来。刘夫人还好，有时会上街，但刘老夫人，几乎就是大门不出。”
    “好，知道了。去收拾一下吧，半个时辰后出发。”
    “是。”
    听竹镇外，几名差役正伏在暗处隔着一块巨大的山石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凉亭里的几名妇人。
    “不是我说，这破竹子有什么看头，那不满镇都是吗？至于吗，都在呆好几个时辰了还不走，我要被这些蚊虫咬死了。”
    一名差役忍不住抱怨道。
    “你懂个屁，这些贵妇人每日养尊处优，吃饱了总点找点事消遣吧，观山赏竹，这是多么雅致的兴趣。看到那些夫人手里的杯子没有，里面装的，那是刚刚泡开的竹叶茶。最上等的竹叶茶要选用最新鲜的嫩竹叶来泡制，而且得是刚刚采摘下来就立即清洗、浸泡，她们不到这地方来，哪里能喝到这么极品的茶。”
    一名年老的差役给年轻人上了一课。
    “乖乖，就喝个茶还这么多门道，我平时都是端个大茶壶泡开了就往嘴里倒，哪有这么多讲究，这有钱人就是麻烦。不过她们这么坐着，就不怕被虫子咬吗？”
    “看到那些夫人腰间的香囊了吗？还有四周站着的那些丫头手里端着的熏香，都是名贵药材制成的，有这些宝贝在，蚊虫根本不会近她们的身，人家身娇肉贵的，以为是咱们这几个穷哈哈啊，只能老实趴着拿肉喂蚊子。”
    “行了，老范头，别叨叨了。”为首的差役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小半个头，不满地斥责道：“她们要走了，赶紧跟上。”
    老范头也探了探身子，正巧看到刘夫人端起杯盏，饮尽了杯中的最后一口竹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