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云死气沉沉的跟在后面。
    他不明白。
    为什么短短几个小时，他的世界会彻底天翻地覆到如今的模样。
    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停震颤，响彻着重叠起来的悲鸣。
    应该哭泣吗？
    应该悲伤吗？
    难过吗？
    愤怒吗？
    痛苦吗？
    李守云不知道，他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现在的情况。
    他的大脑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之后，暂时的封闭了他的思考能力。
    大概是所谓的自我保护吧。
    李守云拖着双腿，像是傀儡一样，机械性的跟在迟佑后方。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他只能跟在迟佑的后面。
    这种事情，他干了很多次。
    每一次在他失意的时候，迟佑总是会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站在他的前方，引领他接下来的路。
    每一次的背影都让他感觉到安心。
    然而这一次却只有让他喘不上气的窒息。
    迟佑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等待他的结局到底是什么?
    迟佑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守云不知道。
    他想不明白。
    他的头痛得快要炸开，这种痛觉越来越剧烈。
    “到了。”
    就在这时，迟佑突然停下脚步，头发全被汗水打湿的李守云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大门。
    一个外观上很普通的房间，但其中却散发着惊人的寒气。
    厚厚的墙壁上满是空气中的水汽沾附后凝结出的冰霜，可想而知房间里面会有多冷。
    迟佑轻轻一推，大门开启，门后是占据了半个房间的厚冰，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冻着什么。
    迟佑打了个响指，被白色棉絮状物质充填的半透明消失不见，厚冰变得透明，露出冻在里面的江茵。
    看着那张同样熟悉的脸，还有他亲手刺出来的焦黑伤口。
    李守云的脸扭曲了一下。
    直至现在，他还是无法接受江茵是叛徒的这个事实。
    可是，迟佑将他带来这里干什么？
    嘲笑他吗？
    继续笑话他吗？
    李守云已经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他变得烦躁，他的心中涌现出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可他不能这样做。
    绝对不能。
    李守云拼命的克制自己，迟佑的身上捆绑着另外一万人的性命。
    这件事很离谱，但绝非没有可能。
    就算肠帮扫荡过好几座城市，可不说全球范围了，光是全国范围内，还有一半以上的区域没有被肠帮摧残过，更别说，肠帮抓了俘虏也说不定，一万人，即便在末世也不是天文数字。
    他必须忍。
    他也只能忍。
    “守云啊，你有没有感觉到奇怪，江茵为什么会背叛你，而且从各种事件上分析，江茵从一开始对你态度就是在演戏？”迟佑转过身，笑眯眯的问道。
    “无非就是你们末世之前就认识。”李守云嗤笑一声：“想要用这种方法来刺激我就算了吧，我确实是不能和你动手，也无法离开，你彻底死了激怒我的心吧，要杀要剐，你随便。”
    面对态度非常光棍的李守云，迟佑的微笑维持不变。
    “但你不觉得奇怪吗，末世之前，江茵和你就是熟人，你也认识她不少的朋友，但你听她或者她的任何朋友提起过我吗？哪怕不是名字，哪怕不是具体的事情，偶尔捕风捉影的事情总是会有一些的吧？”
    “你，你想说什么？”
    李守云本能的感觉到不安。
    迟佑说的没有错。
    他在末世之前就和江茵相熟了，两人的感情之所以能够萌芽，也和末世之前有很大关系。
    他确实从来没有听江茵或者江茵的朋友提起过任何与迟佑相关的任何事，哪怕再小的也没有。
    虽说不能百分之百的排除，但至少可以说明，两个人末世之前就相识的可能性非常小。
    而到了末世，江茵一直和李守云在一起，更别说，根据足够明确的情报，双方一开始的城市相隔非常远，更不存在趁着他不注意，偷偷交流的可能性了。
    如果是从迟佑加入队伍之后，江茵才叛变的，但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即便接受了江茵是叛徒的这件事，可李守云也不会相信，以江茵的性格，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和迟佑这种丧绝人性的恶魔合作。
    既然如此，那么江茵的叛变是怎么回事？
    李守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一个他绝对无法接受的可能。
    不。
    不会是这样。
    不会的。
    绝对不会。
    李守云呼吸急促拼命的摇头，他不承认，他绝对不承认。
    “嘭。”
    李守云的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不知不觉间，他竟然从门口退到了走廊的另一面墙壁。
    迟佑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可是如今，这笑容在李守云看来是如此的狰狞，如此的可怖，无异于通往深渊的地狱之门，一只恶魔从中探出了头。
    恶魔说。
    江茵不是叛徒。
    “没错，江茵不是叛徒，她的意志真的很坚定，我用了很多方法，她都不肯屈服于我，她真的很相信，很相信你，所以我和她玩了一个游戏，我先是污蔑了她，让她成为叛徒，然后抓走她，给她戴上了控制她的面具。”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李守云第一次流露出祈求的神情。
    他不想知道现实，他不敢知道真相。
    可是恶魔从来都不会因为祈求而停下游戏。
    “你知道吗。”迟佑微笑到眼睛都开始弯曲：“那个面具被破坏掉之后，还可以控制她一分钟，你哪怕多相信她一点，哪怕不是立刻杀死她，而是打晕她，多聊几句，你都会知道所有的事情，可你是怎样做的呢？”
    李守云瘫坐在地上，他死死的捂着耳朵，可是恶魔的低吟仍然无孔不入的钻了进去。
    “你杀了她，你不愿意给出更多一点的信任，江茵死了，杀她的就是你，她死于对你的信任啊。”
    迟佑发出嘲讽的大笑。
    他所说的一切自然是假话。
    但就像是刚才让一万人的生命和他绑定一样。
    他不需要讲述真正的现实，他只要让李守云相信，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就足够了。
    而现在看来，他的这个办法相当有效。
    李守云骤然发出一声悲鸣，瘫坐在地的他，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屋子里面，疯狂的用脑袋撞击厚冰，崩溃的嚎啕大哭。
    然而，恶魔还是没有放过他。
    笑眯眯的声音，俏皮的卷进了他的耳朵。
    “现在就崩溃可就难办了，你不想知道你妹妹去了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