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秋,张青告知自家老父受了风寒,须回家照顾几日。罗阳准了他的假,叫来福辛苦些帮忙打理驴棚。
人生七十古来稀。古时候能活过七十岁的老人便是长寿!
听韩兆说自家老父亲也一直卧病在床,整日不离汤药。
罗阳心中感叹,在这个医疗卫生相对不发达的时代,一场病下来可能就要了人的性命。
朱佑父亲,还刘秀的父亲,都是壮年而亡。就连刘秀本身,若不是自己魂穿过来,只怕也已经死了!
所以在古代混日子,命硬才是真理!
这日,罗阳整理完账目和邓禹一起返回逐贫居。
“哥,舂陵又来人了!”
“且安先安排食宿,等晚时再与来人接风!”罗阳点点头道。
自从刘祉要账回去后,凡是舂陵来客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都会来逐贫居报到。
不过吃点喝点也无关紧要,等离开后罗阳还会送点三辅特产,将来客礼送出门。
“哥,来人言说是你家门客,正在后院等候。”来福又道。
“哦?门客?”
罗阳想了想,应该是大哥刘伯升圈养的食客,也不知来长安干什么,难道是要钱来的?
他略带狐疑的走进后院,瞧见两个大汉正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有一位大汉看到来人,快步走上前,脸带悲戚下拜道:“郎君,老夫人仙逝了,伯升派我二人前来报丧!”
罗阳闻言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老娘死了!
“快快请起。”罗阳将那人扶起。
此刻他也不知道该作什么表现,应该哭天抢地,还是高喊一声‘痛煞我也’,然后晕厥在地。然而此娘非彼娘也,心中没有培养出感情,罗阳又不善演戏。
于是他强装着挤出两点泪花,露出一副悲容,开口问道:“阿母大人何时仙逝?”
“老夫人仙逝当日,伯升便遣我二人赶奔长安。途中快马加鞭,餐风露宿,算来已有十二日了!”那人回答道。
“劳烦二位与我传音,路途奔波劳苦,且到前堂用些餐饭。敢问义士高姓大名?”罗阳问道。
那人闻言一愣,开口道:“小人是宗义方啊?郎君不识得小人了?”
罗阳暗道一声孟浪,却才想起此人是谁,于是开口道:“骤闻阿母噩耗,心中恍惚,原来是义方兄弟!阔别数年,一时不曾认出,还请见谅!”
随即又看向另一位食客,他要仔细瞧瞧,别又错认了!
此刻宗广开口道:“郎君节哀!”随即看向身后食客:“魏同,这便是恩主三弟,还不快来拜见!”
“小人魏同,拜见郎君!”
罗阳仔细看过此人,确定一点印象也没有。
“魏同蒙恩主收留时,郎君已去家多日,是以并不认得!”宗广开口解惑道。
罗阳点点头,叫他二人去前堂吃饭。
而他自己则是莫名的有些惆怅,看来这次不得不离开长安了!但又放不下韩千千,心中一时纠结万分。
邓禹知道兄长母丧后,开言劝慰了几句,又开口问道:“伯母新亡,兄长须得归家守丧,却教韩姊姊如何是好?”
罗阳摇摇头,他也不知如何是好!赤眉军一时半会打不到长安,而韩老爹又都是韩千千亲人,总不能杀人放火,上门抢人吧。
哎!天不遂人愿啊!
晚间,朱佑来到逐贫居,听闻老夫人死讯,沉思了好大一会,开口道:“文叔,你我情同手足,老夫人仙逝也该尽些孝心。我在太学逡巡数载,并无半分寸进,思来也无甚前程,便随你一同回转南阳吧!”
邓禹闻言一脸惊讶。
罗阳则是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你我一同返回舂陵。”
“两位兄长若是都走,留小弟一人孤身无伴。哎!为之奈何!”邓禹叹道。
“仲华,你才学广博,甚得诸位先生看重,若有机缘,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罗阳本想劝他一起走,但转念一想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化身刘大帝,耽误了小伙子的前程岂不罪过!还是各凭造化吧!
既然要走,驴棚和逐贫居两处产业得做好处置。
三人商议一阵,决定将驴棚送给韩兆,叫他自己打理,好与不好看他本事。
逐贫居便交给邓禹,如果有机缘再送还侯季山。
太学里的事情也好处置,将情况与先生说知,开具符传便可回家。
而最不好处置的便是韩千千了!
忙碌的这两天时间,罗阳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得找来韩兆,让他告诉韩千千叫五叔来太学一趟。
第二日,五叔也未赶马车,独身一人来到逐贫居。
罗阳将写好的一封信交给五叔,并嘱咐道:“五叔,此信切莫丢失,也莫要他人看到,仔细交与千千。”
五叔点点头,将信揣进怀里,转身而去。
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罗阳思绪万千,此一别也不知道何时再见。
韩府。
韩千千给父亲喂过药,眼眶微红走出房间。她已经从兄长那里听说秀哥哥不日便要返回舂陵,心中只觉得如刀割一般的疼。
此一去怕是再无机会白首偕老了,她心如死灰。今日叫五叔去往太学,只希望能有转机,像上次弄死王宗一样,拨开云雾见日月。
走到自己闺房门口,五叔已在那里等候,
心中一喜,正要开口。
老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见四下无人,将信简塞进她的手中。
韩千千点点头,把书行笼在袖里,和五叔说了几句便走进闺房。
“千千,近日家人来报,严君大人新丧,我须回去与母亲守孝。此一去山高路远,心中之意难解难平!我为刘氏子弟,蒙卿不弃,欲作百年之好。奈何姻缘不谐,波折横生,不教有情人白首相依!”
“千千,你我初见时,可还记得神游太虚、飞天遁地之言乎?此非我之妄言,虽不知千年后是何境况,但我已知王氏新朝崩坏在即,土消瓦解只在数年之间。”
“千千你若信我之言,且安心等待,等我来长安接你归家。若是听闻赤眉大名,早做准备,此乃新朝掘墓者也!”
“千千,思念之意不能尽言,你若有意,刘文叔绝不负你!此封书信切不可为外人知晓,览后即刻焚毁!秀哥哥谨言。”
将信看过,韩千千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不敢相信书上内容。
愣了半晌,竹简忽的掉在地上,将她惊醒。
抹了抹脸上泪痕,先将竹简藏在床下,出门找来一个火盆,将书信烧掉。
等化为飞灰后,韩千千坐到床边,心乱如麻!
罗阳也不知道韩千千看完书信作何感想,此时他已站在长安雄城外,准备出发回返南阳。
昨日他和朱佑、邓禹三人来到北阙甲第,与来歙作别。
回首望着壮阔的城墙,罗阳思绪万千。因为一个人,想念一座城此话不假。长安城日后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地方。
“仲华,回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若有来时,我们南阳再聚!”
邓禹看着缓缓离去的车马,心中不舍。
而他们下再见时,却不在南阳,而是河北!
长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