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本长老乃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之人,见张君瑞一出手就是足足一百两黄金,顿时不由暗自思索道:张相公身世凄凉,日子并不宽裕,却如此倾囊相授,看来他此次前来,并非只是拜访和游览,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
如今他只是不停的眨巴着眼睛不肯说,大概是作为文人墨客,生性高雅,不好意思罢了,既然他不便说,那就让老衲我问问吧!
想到这里,于是轻咳一声,朗声问道:“相公此次前来,是否遇到了什么难处?”
张君瑞闻言,顿时如蒙大赦,连忙说道:“实不相瞒,小生此次前来,除了拜会长老,的确还有要紧事相商。”
法本长老哈哈一笑:“你我一见如故,不必客套,但说无妨!”
张君瑞闻言,心中不由一喜,连忙说道:“长老有所不知,小生一路风尘仆仆,路过河中府,并无故友投奔,目前暂在那日画壁的状元坊客寓投宿。客店掌柜因仰慕小生才华,服务倒是十分周到,无奈客栈临街,四方嘈杂,这两日来使得小生心不能静,夜不能寐,根本无法温习典籍功课,长此以往,肯定耽误学业,名落孙山。”
“所以小生想找一处僻静优雅之所,借得一间半间书斋,以避嘈安心,专心致志研习经史子集,潜心备考。”
法本长老听得连连点头,见张君瑞住口不言,不由问道:“相公所虑极是,研习功课,必须是幽静清雅之所,不知相公寻到了没有?”
张君瑞闻言,不由眼前一亮,心道:哎哟,我就等你这句话哩!
既然你这般问,我也就好开口了。
于是眉头微微一皱,故作为难道:“唉,不怕长老笑话,读书之所,真是太难寻了!”
“这两日小生东奔西走,四处寻找,却也没有寻到!”
法本长老闻言,不由一脸同情的说道:“是啊,河中府乃人口聚集之地,读书之所,的确难寻,真是为难相公了!”
张君瑞闻言,不由笑了:“多谢长老体谅!”
“说来还真巧,今日小生终于找到了。”
法本长老闻言,不由好奇问道:“这所在好不好?适不适合研习功课?”
张君瑞微笑答道:“千载难寻,好的不得了,小生很是满意!”
长老更加好奇,连忙问道:“这所在坐落在何处?距离本寺有多远?”
张君瑞双手微一抱拳道:“很近,不能再近了!”
“小生所说的读书好所在,就是贵寺啊!”
“贵寺宝相庄严,气势恢宏,景色清雅优美,岂不是最好的读书研习之所?!”
长老闻言,不由一愣,心道:张相公原来是相中了我的普救寺啊!
本寺虽然环境清幽,的确是读书研习功课的好所在,但张相公自小出生官宦之家,虽后来家道中落,但起居饮食却是依然如故,每餐必是鸡鸭鱼肉,我普救寺乃素雅之所,若他住进来,岂不污秽了佛门清雅?
以往有书生官吏前来借厢,我一直推脱不借,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今日若我就这么轻易的借给张相公,恐怕很难服众,看来还是不借的好。
想到这里,法本长老起身拿起茶壶,一边将张君瑞身前的茶碗填满清茶,一边开口道:“不瞒张相公,敝寺固然幽静清雅,然此地乃佛门庄严清净之所,相公出生官宦之家,自小享受富贵荣华,日日酒肉,大快朵颐,恐怕过不了小寺中的清苦生活,老衲觉得,相公还是另寻宝地的好!”
说完,拿起桌上的金锭就要往张君瑞怀里塞。
张君瑞见法本长老拿起茶壶填茶,本就心中一沉。
他如何不知,这酒满敬人,茶满却是要送人的道理。
又听长老如此说,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见长老要塞回金锭,连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忙不迭的说道:“长老莫急,且听小生慢慢道来!”
心想:这老家伙口口声声说与我一见如故,又是欢喜又是仰慕的,到了正事却翻脸无情,居然连一间小小的厢房都不肯借?
你这是破坏真爱,改写历史你知道不?
你既然决心不借,我却偏要借,我倒想好好看看,谁的决心大,信心足!
他越想心中越气,但脸上还是挤出一丝微笑说道:“长老误会小生了!”
“小生虽出生富贵,但早已是书剑飘零,孑然一身,常年漂泊,什么样的苦没吃过,而今虽身列孔孟之道,却一心向佛,虔诚佛法,怎会为了口福之欲而坏了佛门清净?”
“且小生早有还素吃斋,清肠寡欲之愿,若能在贵寺研习,便可真正达到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之功效,使得小生愈发自律高洁,他日必中青紫,还望长老成全!”
法本长老见张君瑞振振有词,说的头头是道,不由作难,心道:唉,好我的张相公,你光看这佛寺清雅,却哪里懂我这当方丈的难处啊!
见张君瑞望着自己,不由呷了一口清茶,一脸为难的说道:“唉,相公您有所不知,不是老衲执拗,这普救寺自从崔相国重修以来,还从未出借过厢房,真的不大好开这个先例。”
“若我借相公厢房,大家都来寄寺清修,这佛门之地,岂不成了普救客栈了吗?还请相公体谅老衲的难处。”
张君瑞闻言,连忙说道:“长老所言极是,但规矩都是人定的,可以遵守,也可以变通不是?”
“小生真的是仰慕长老,倾心这清雅之所,所以才冒昧开口借厢,还望长老成全,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法聪闻言,不由在长老身后暗暗偷笑,心道:嘿嘿,这两人真有意思!
一个非要借,一个就不借,你来我往,这样下去岂不是要闹僵?
算了,还是让我这小和尚来帮张相公一把吧,谁让他是我的大恩人哩!
想到这里,顿时走上前来,双手合十,向法本长老深深的鞠了一躬,满脸堆笑的说道:“回禀师父,依徒儿看,这厢房是必须要借给张相公的。”
法本长老一听,顿时心头火起,心道:这小家伙,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难道是偷吃酒吃的脑子浆糊了?
不仅要借,而且还要必须借?
小崽子,你这是要起义还是咋的?
本想发火,见张君瑞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也不好直接发作,遂狠狠瞪了法聪一眼,压低了声音呵斥道:“怎么个必须法?”
法聪却仍是一脸的弥勒笑,没有一丝的畏惧,望着长老朗声说道:“师父,您若将厢房借与张相公,可谓是一举五得!”
张君瑞闻言,不由心中狂喜,心道:嘿,这小家伙还不错,不枉我结交一番!
他看着懵懵懂懂,脑袋不大灵光的样子,但说起话来,还真有点玄妙,别人一举两得就已经很牛掰了,他这倒好,居然来了个一举五得?
想到这里,却心中不由一紧:哎哟不好,他说一举五得,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岂不要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