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第二个礼拜二午夜凌晨,索恩上空挂着一轮残月。
最近数日都没有雨雪,城中道路还干燥,所以蒙了棉布的长靴踩在路面上仅有轻微的碎步声。
城西靠北通往北水门自由市场的街道上,二十来个黑衣人分作两队贴着两边民房商铺的屋檐阴影悄悄朝城北自由市场中的一座豪宅府邸摸去。二十来人全都保持静默,除了快步移动的沙沙声外再无响动。
越是靠近豪宅府邸,黑衣人的步伐越是轻盈,速度也就越是缓慢,直到靠近府邸三百步左右的地方全都蹲身潜伏,静静地等待着……
三百步外府邸旁的酒馆二楼的一间客房中,几声破门摔桌的异动还未及传远便被一声利刃穿喉的脆响打断。
安静了片刻,客房中闪起了三瞬微微烛火光亮,烛火并不刺眼所以很难引人注意,但它的作用已经得到发挥——三百余步外的黑衣人又开始移动。
到了豪宅府邸前百余步,黑衣人再次停住,四个黑衣人在一个疤脸头目的带领下离开大队,朝豪宅府邸的后墙摸去。
待五个黑影消失以后,大队黑衣人继续前进,摸到了豪宅府邸的正面墙根下。
“肉!”黑衣人头领对身边的手下轻声说道。
黑衣手下从怀中取出了两大块在剧毒药水中浸泡两天再用香料卤煮过的羊肉,大致看了一眼围墙的位置,甩手扔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围墙内侧传来了一阵轻微响动,接着便是两条恶犬争夺撕扯羊肉的声音,再过一会儿,相继传来几声恶犬哀鸣。
“行动!”黑衣首领一声令下,两个黑衣人走了出来,一个半蹲在墙角,另外一人后退几步往前快冲,踏着墙角同伴的肩膀借势跃上了围墙。
攀上围墙的黑衣人并没有急着跳下围墙,而是低头在围墙内侧墙根寻找什么。
果然,骑在墙头上黑衣人在内墙根发现了几个铃铛一样的东西,黑衣人找准了铃铛边的空地,纵身轻跃条了下去,包了棉布的长靴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进入内侧的黑衣人小心地沿着墙根便宅邸大门走去,沿途他灵活的避开了几处暗设了铃铛的地方,绕过了两条倒地口吐血沫气绝的恶犬。
到了大门处黑衣人将短刀衔在口中,轻轻地在大门门杠上摸索,不一会儿便摸到了一根栓在门杠上的细绳,这根细绳的末端便是宅邸中阿萨辛的第一间木屋,那里面住着三个阿萨辛的杀手,这根绳子在那间木屋中连着一只高悬的陶罐,一旦细绳被扯断陶罐就会掉下摔碎,屋中的负责第一道防御的杀手就会立刻惊醒。
黑衣人慢慢地将细绳绑到了旁边的门柱上,然后缓缓抬起了门杠放到一边,豪宅府邸大门被轻轻地拉开……
直到此时,周遭仍是一片寂静清冷。
十七八个等候在外的黑衣人立刻举起上了弦的手弩弓弩,顺着大门缝隙涌入了豪宅府邸,然后府邸大门又被关上。
潜入的黑衣人立刻分作了三部分,两组人少的黑衣人朝庭院两侧的木屋摸近,剩余的十来人直奔主宅而去。
嘣!嘣!砰!
一个手持采石重锤的黑衣人三下便将主宅的大门生生砸开,身后手持张弦弓弩的黑衣人箭步冲进了主宅中,片刻便传来了弩箭入肉和兵器碰撞的声响……
............
主宅左侧的木屋里,一个年纪不大的黑衣人用整个身体压着一个身着亚麻长袍的男人,年轻黑衣人双手紧握着一把短柄单刀,单刀刀尖距离身下那人的眼睛越来越近,身下那人用双手死死盯着年轻黑衣人的手腕,拼命地让刀尖离自己更远一点,但是年轻黑衣人咬着牙齿喷着口水借着体重一点点将单刀往下压,地上那人眼仁越睁越大,恐惧越来越深。
突然,地上那人猛地用膝盖撞击年轻黑衣人的后背,年轻黑衣人重心不稳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手上一松劲单刀也被地上那人格开,地上那人也顺势一扭,年轻黑衣人被侧摔在地。
原本被摁在地上险些被单刀刺死的那人抓着机会起身反手将年轻黑衣人摁在了地上并一把打掉了年轻黑衣人的手中的单刀,将双手掐到了年轻黑衣人的脖子上。
年轻黑衣人突然处于劣势又失去了武器,根本推不开扼住脖子的双手,双手只能撕扯着扼住脖子的人,整个面部充满了血丝和血筋。
就在这时,一柄短剑从背后直直地刺进了那人的后背心窝,扼住年轻黑衣人的手突然一下子松了。
年轻黑衣人赶紧起身,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惊恐地看着地上被刺穿心脏张嘴嘶声挣扎抽搐的人……
“马修!还tm看什么!没死就给我拿上武器继续战斗!软蛋!”刚才把短剑刺进敌人后心窝的黑衣男子朝地上的年轻黑衣人吼了一句,然后抬手一剑钉进了那人的眼窝,气绝了。
这个年轻黑衣人正式威尔斯军团学徒军官马修,身为盗匪之子的马修在经历了堂区学堂和军官学院之后终于如愿成为了一名军团战士,但是由于他同那几个堂区学堂转隶的学徒都没经历过战阵,所以军官学院训练结束后被放到了威尔斯军团中从普通士兵做起,若是半年后他们几个能通过考核便能顺利成为军官,出任小队长之类的“无阶军官”,小队长一年表现良好的就可以成为中队长及以上真正意义的军官。
这次特遣行动由于马修盗匪出身有颇有勇气和机灵,便被罗恩选出来参加行动,他也是特遣队中最年轻的一个。
在刚才的行动中,马修和另外两个特遣队士兵冲进了这间住了四个敌人的房间,其他两人用弓弩和短剑很快就结束了三敌的性命,但是马修冲进门心慌了一下,弩箭没能射中目标,万急之中根本来不及再次上弦引箭,马修只得扔下手弩抽出单刀同敌人肉搏,便有了刚才一幕……
左侧木屋中战斗顺利结束,但是右侧却传来了惨烈的厮杀和三次尖锐的哨音,很明显攻守双方陷入了死战。
此时主宅内也已经打响,但是马修一组几人没有顾及主宅,而是直接冲进了右侧木屋。
右侧木屋中,战斗已经陷入了胶着。
时间倒退片刻。
由于离宅邸大门较近,刚才外面的声响惊醒了屋中的杀手,黑衣人进屋前已经有一个杀手睁眼摸出了靠在身旁的短斧,并摇醒了睡梦中的另两个同伴。
黑衣人一冲进屋中,杀手朝着门口甩手掷出了手中的短斧,短斧直直地砸中了当先一人的胸膛,力度之大直接将敲断了黑衣人的胸骨。
所幸后面冲进屋中的另外几个黑衣人没给屋中杀手第二次机会,一息之间三支弩箭朝着屋中床铺的位置飞了过去,“噗呲”入肉命中一人。
刚刚掷出短斧的那个杀手已经冲下了床铺,顺势扯出了床头武器架上的一柄短剑,扑向了蹿进门的黑衣人。
黑衣人随手将放空的手弩推到背后挂着,然后取下了衔在口中的单刀短剑,与撞过来的杀手搏杀,两个黑衣人对阵两个杀手,屋中很快就兵刃相交混战一团。
进入这间木屋中的黑衣人只有一个威尔斯军团的老兵,包括受伤倒地的那个在内其余两人都是挑选的新兵,他们虽然身体精壮而且在训练中为颇为出色,但是面对这种突然的近距离厮杀还是有些应接不暇。
那个老兵一剑捅进了面前杀手的大腿内侧,正待提剑抹喉的时候,黑暗中听见了旁边那个新兵黑衣人憋劲呼救的声音,杀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短刀朝着他的胸膛刺去,他睁圆了眼睛死死捏住了刀刃,刀刃却一寸寸没入了他的胸膛。
老兵本想回援,但是跟前伤了大腿的敌手已经朝自己猛扑过来,他只得回神专心对付面前的危局。
旁边的新兵被利刃捅了心脏,挣扎嘶吼了几下便瘫软下去,杀手拔出短刀后呲的一股血水喷出。
眼看仅剩下一个黑衣人还能战斗,屋中的局势就要发生逆转,这是地上那个被砸断肋骨的黑衣人强忍着剧痛在身边,终于他摸到了那架掉落在一旁的手弩,抬起因剧痛而颤抖不止的右手,瞄向了捅杀一人正准备支援同伴的杀手。
嘣——咚!
握弩的手实在抖得厉害,那支弩箭出了箭槽钉进了杀手身后的木墙中。
同伴一死一伤,正在同杀手战斗的那个黑衣人受到围攻越来越吃力,他朝地上的伤者大声吼道:“口哨!吹口哨!!!”
倒地重伤的黑衣人赶紧丢了手弩,摸到了胸前的木哨急促地吹了三声......
相对右侧木屋的战斗,府邸主宅的战斗过程就要顺利许多。
重锤敲碎主宅大门后,十几个人鱼贯而入。如果说住在木屋中的几个阿萨辛杀手还因为担任府邸内第一道防线有些警觉,那些住在主宅中的阿萨辛成员就要大意许多了。
不难理解,索恩城是安全的,这里是贝尔纳伯爵的根基,是他直接管辖的领地,城市本就没有什么危险存在,市守军也确实头作用。而且阿萨辛在府邸巢穴外围也布置了暗哨。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有些担心,因而阿萨辛的几个黑心头目每天都会半夜抽查防务,这里的防御曾滴水不露。
经过数月后他们的警觉有些下降,但是内外暗哨、墙根报警专装置、大门细线每日都会布置管理,这样的防务本来也确实后严密。
但是阿萨辛的首脑们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在抓住杀手成员逼问了详情后还提前花了七八天时间观察哨探,所以大多数阿萨辛成员直到被捅了刀仍然没有惊醒。
虽然中间也遇到了几次抵抗,但是攻入主宅的基本都是威尔斯军团老兵,他们弓弩箭矢和短刀短剑齐上,很快就把主宅中的阿萨辛普通杀手杀掉或是击晕。
府邸二楼的走道,三个阿萨辛的核心人员有两个被冲上来的黑衣人控制住,剩下一个跳窗而逃。
他们三人在听到楼下破门声后立刻反应有警情,于是提起了抱在怀中的弯刀就开门准备抵抗。
带着四个精锐老战兵上楼的安格斯根本不给三人下楼组织反抗的机会,五架手弩对着三人就是一通齐射,两人当场中箭,挣扎片刻便倒了下去,不过手弩的杀伤力并不大,那两人只是被弩箭上的毒素放倒。
剩下一人由于侥幸被前面两人挡住了飞来的箭矢而躲过一劫,他见势不对立刻折身退入房中关上了房门,拎着弯刀抱起一堆衣物便跳下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