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身便服的弘治皇帝，陈子玉和朱厚照二人当场愣住。
一旁的萧敬命随行的乔装打扮的侍卫守在门口，随后将门轻轻的关上，看样子是不想惊动外面干活的杂役们。
反应过来后，二人连忙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吱声，刘瑾更是浑身颤抖的趴在地上。
他们不知道弘治皇帝到底来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他们谈话的内容。
弘治皇帝背着手，从二人身边经过径直走到了木桶前俯身往桶里看去，随后又四处观望起来。
半晌后，弘治皇帝才平静开口说道：“太子，你解释一下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若不是朕心血来潮去了趟詹事府，恐怕还不知道你隔三差五的溜出宫来！”
朱厚照咯噔一声，转过头瞅了一眼一旁的陈子玉，二人面面相觑起来。
按照朱厚照对自己老爹的了解，说话越是平静，内心酝酿的怒火就越大。
正想着如何是好的时候，余光瞥到了角落里的刘瑾，当即抬起头指着刘瑾说道：
“父皇，刘瑾，是刘瑾说第一批鱼肝油已经生产出来了，怂恿儿臣出宫的！”
“是吗？”弘治皇帝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比，接着说道：“刘瑾，你来说！”
刘瑾吓得半死，这个时候他哪敢说话！
若是承认了那就是杀头的大罪，若是不承认回到詹事府恐怕要被朱厚照打死！
“陛...陛下...奴...奴婢...婢......”
刘瑾诚惶诚恐的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来一句话！
看到这一幕，弘治皇帝自然明白是什么回事，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朱厚照冷冷的说道：
“逆子！亏你还是储君！男子汉大丈夫，朕有教过你做错了事就将责任推给别人吗？诸位师傅们有教过你吗？”
一旁的陈子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抬起头迎上了弘治皇帝的目光。
刚想开口将责任揽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弘治皇帝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示意他住嘴！
顿时吓得陈子玉不敢言语！
朱厚照被弘治皇帝这么一说弄的面红耳赤，他向来标榜自己是个大英雄！
羞愧沮丧之下，耷拉着脑袋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陈子玉偷偷的抬起头瞟了弘治皇帝一眼，随后立马低下头。
弘治皇帝的脸色看不出一丝的波动，依然毫无波澜的模样。
不过当朱厚照老老实实交代完后，弘治皇帝眼角微微松动了片刻，稍瞬即逝！
片刻之后，弘治皇帝眯着眼，淡淡道：“陈爱卿留下，朕有话要问！其他人先出去候着！”
说完后，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萧敬。
萧敬当即会意，连忙搀扶起朱厚照，随后轻轻踢了一脚趴在地上的刘瑾后，带着二人走出了库房，给弘治皇帝和陈子玉腾出了单独的空间。
弘治皇帝见其他人离开，于是走到一旁的搬过一条凳子一屁股坐下了下来，随后语气缓和的冲着陈子玉说道：“子玉，你平身吧！”
“谢陛下！”陈子玉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打磨打磨了膝盖上的灰尘，恭腰拱手老老实实的说道：“陛下,太皇太后之事......”
“呵呵，子玉无须解释，朕不怪你！”弘治皇帝笑呵呵的打断了陈子玉的辩解。
看着和刚刚判若两人的弘治皇帝，陈子玉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刚刚一副雷霆万钧之怒，这会却又风和细雨起来。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陛下，您这是？”陈子玉挠了挠头，一脸懵懂的看着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眼眸中精光四射夹杂着几分欣慰的气息，缓缓开口道：
“子玉，朕在门外足足听了一炷香的功夫，你和太子的对话，朕一句不落的全听进了耳中！”
听到弘治皇帝如此说道，陈子玉仿佛感觉像是没穿衣服一般，所有的小心思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起初朕的确有几分愤怒，你们二人胆大包天居然想利用太皇太后达到你们的赚钱的目的，虽然这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事，但是若传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存？”
“不过......”弘治皇帝停顿片刻，站起身来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的继续说道：“不过，朕没想到，太子...太子居然通过这简简单单的作坊悟出了勤政爱民的道理，虽然有些浅薄，但是对于太子来说弥足珍贵！”
此时弘治皇帝明显有些激动，“这些年来，朕为了太子伤透了脑筋，请了无数的饱学之士为他上课，但是似乎毫无作用，朕有时候都在想，到底是太子没用功，还是真的就这么愚笨？”
“就在刚刚朕站在门外，听到你们所言朕才恍然大悟，原来太子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方法错了！朕记得子玉曾说过，兴趣乃最好的师傅，这话今日朕才真正的明白过来，这也难怪子玉的学识令李东阳都佩服不已！”
弘治皇帝虽然贵为皇帝，但同样的也是一个爱子心切望子成龙的父亲！
这些年的经历已经让他内心深处对朱厚照产生了一丝怀疑，但是如今的这一切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不是自己的儿子不行，而是那些教授的方法不对！
朱厚照说的那番话，每个字他都亲耳所听，不存在有人提前教他，所以他很确信，朱厚照真的是有感而发，自己参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这其中居功至伟的自然是陈子玉无疑！
陈子玉老脸一红，讪讪的笑道：“谢陛下夸奖，其实臣...臣也没做什么，都是太子自己聪明伶俐，跟臣没什么关系！”
“胡说！”弘治皇帝佯装发怒，“太子什么德行朕一清二楚！”
“朕之所以让太子出去，正是因为朕很清楚太子的性子，他属于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人，一旦知道朕夸赞他，肯定尾巴能翘到天上！”
“朕不糊涂，朕很清楚没有你，就不会有如今的太子！
陈子玉无语了，这弘治皇帝怎么回事，啥功劳都往自己头上盖！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气，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开口说道：
“子玉，你老实告诉朕，你之所以弄出这些鱼肝油买卖，并且让太子参与其中，是不是就是为了能够让太子领悟到这勤政爱民的道理？”
“......”
陈子玉一脸呆若木鸡的看着弘治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