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犬吠,正在松开拴在柱子上的马绳的刘勉被引起了注意,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两位老人被大黑拦住了去路。刘勉认出那两人便是卢员外及其管家,想着: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你却送上门来了,便将绳子重新拴牢,上前拉住那狗呵斥道:“大黑,回来。”待那黑狗离去,刘勉对那卢员外拱手作揖道:“卢老爷怎么有空来这常家村?”
那卢德勋拱手回礼道:“昨儿个听赵知县说,刘大人您住在这里,今天一大早就过来拜访拜访。”
看着管家卢喜良手上拎着水果糖包,刘勉问道:“卢老爷不会是一路走过来的吧?”
“那倒不是,坐车来的。”卢德勋补充道:“马车停在村口,来拜访刘大人,肯定要下车来。”
刘勉听那卢德勋这般客气,也礼貌道:“卢老爷,屋里请。”
进了屋,卢喜良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中间的八仙桌上,刘勉给卢德勋和卢喜良搬了两张椅子道:“两位请坐。”
卢德勋坐下后,刘勉见卢喜良站着,便道:“管家也坐吧。”
那卢喜良看着卢德勋,见卢德勋微微点头,才坐下。
刘勉给两人倒了杯茶,卢德勋接过茶问道:“不知令尊堂去哪了?”
“他们去田里了。”刘勉回道。那名留家的总旗自然也去了田地。
“刚刚门口那条狗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卢德勋喝着茶道。
刘勉坐在另一张椅子道:“那狗是我在两年前捡的,难道说卢老爷以前养过这样的狗吗?”
“卢某想起来了。”卢德勋一惊一乍道:“卢某那胜儿生前也养过这样的黑狗,那黑狗还是卢某找人从蒙古那里买过来的。”
“那这黑狗会不会就是贵公子养的那条狗呢?”刘勉故意问道。
“应该不是。”卢德勋回道:“那狗卢某和胜儿好歹养过几年,不会像这狗一样对卢某和管家这般无礼。”
刘勉心想着:这狗你确实是养了几年,可是你儿子一死,就把它扔了,就这还指望着狗记得你?
看见这茅草屋内家无儋石,便夸赞道:“刘大人可真是清贫的好官呐。”
“当官为民做主,拿着俸禄做事,多的不能要。”
“好啊,好啊。”卢德勋应着对卢喜良道:“老伙计,你去这边上问问,有没有木匠石匠啥的,多找几个过来。”
“好嘞,老爷。”那卢德勋应着,将刚喝了几口茶的茶杯放在八仙桌上便出去了。
“卢老爷,您这是干什么?”刘勉问道。
“刘大人这样的清贫好官,要保重身体,这样才能为老百姓多干实事。卢某看着房子不遮风、不遮雨的,刘大人晚上怎么休息的好。”
“可是我并不经常在这住,住在这里的是我爹、我娘。”
“那就更得住好一点了。令尊堂身体安康,刘大人才没有后顾之忧啊。刘大人也不想自己的爹娘一直睡在这茅草屋里吧?”
“这。”刘勉一时语塞,只道:“行吧,就当晚辈借卢老爷的。”
“唉,这就对了。”卢德勋笑道。他自然知道,所谓借出去的东西,自然是没得来的,至少这刘勉一时半会儿还不了,那么这东西也就送出去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卢德勋思索着要说什么话,猛然间想道:“刘大人在京城当差,怎么有空来这常家村。”
刘勉回道:“我离家多年,这次回家看看老爹老娘。”
“刘大人可真是孝子啊。”卢德勋渐渐进入话题道:“说来卢某的魁儿也在锦衣卫当差。”
“是嘛,可真巧。”刘勉打哈哈道。
“卢某想来,那魁儿进了锦衣卫三年多,现在还是个小旗,真是不争气呀。”
“三年没变很正常,锦衣卫里面五年一次军政考选,也就是说五年才有一次晋升的机会。”
“那刘大人怎么在两年之间从百户升为了副千户呢?”
这句话让刘勉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刘勉怎么可能说是因为自己告发了王政、冯诚,明面上牵连到定远侯、宋国公,背了锅才升的这副千户。
那卢德勋见惯了多少人,看到刘勉情况不对,立马打掩护道:“卢某想来,肯定是刘大人功勋卓着,朝廷破例升的刘大人的官吧。”
刘勉挤出点笑容,敷衍了事道:“哈哈,应该是吧。”
“不知刘大人在锦衣卫那个所里当差呀?”卢德勋问道。
“镇抚司。”刘勉回道:“直属卫里管辖。”
“怪不得。”卢德勋道:“要是卢某那魁儿也在镇抚司就好了。”
听出了卢德勋的意思,刘勉便将计就计道:“晚辈就在镇抚司当差,如果卢老爷想的话,等我这次回去,便将贵公子调入我帐下。”
“那可真是多谢刘大人出面了。”卢德勋拱手作揖道:“虽说我们不是同县,但就在隔壁,也算是半个同乡了,有自己人罩着,卢某也放心很多。毕竟京城那么大,魁儿人生地不熟的,想混下去也很难。”
“卢老爷客气,贵公子想去哪,就是晚辈一句话的事。”刘勉也不卖关子道:“既然卢老爷有难处,晚辈能帮就帮。可是眼下,晚辈遇到了个难题,想向卢老爷请教请教,可又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大人但说无妨。”
“这次晚辈回家探亲,遇到一位女子甚是喜爱,想着登门提亲,可听说那女子父亲入了狱,要等她父亲出来后再谈婚事。”
听到刘勉这话,卢德勋眉头一紧,又瞬间松开,笑道:“刘大人说的那位女子,想必是原先知县高斗南之女高知吧?”
“正是。”刘勉道:“听说那高斗南正是腐朽,一大把年纪,还喜欢采野花,真是罪有应得。”
听刘勉这话,似乎并不知道其中的事,卢德勋便道:“是啊,是啊,那高斗南呐,是老糊涂了。”
“听说审判这高斗南的主绅是卢老爷您,您可是为民除害呀!”刘勉奉承道。
“哪里哪里。”卢德勋笑道:“卢某虽不为官,却是大明的乡绅,理应为天下百姓进绵薄之力。”
“只可惜,那高斗南在狱中一天,晚辈就一天不能提亲,唉,这可如何是好。”刘勉一脸为难道。
“想来那高斗南在狱中待了这么久,也算是给了一点教训,要不现在将他放出来便好。”卢德勋想着,反正现在当差的知县是赵义德,那高斗南出来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刘勉故意道:“那高斗南所犯奸淫罪,不关个三四年,如何对得起伤害的良家妇女?”
听到这,卢德勋才彻底放下心来,一脸胸无城府的表情道:“虽说高斗南所犯奸淫罪不假,可他所奸淫的并不是良家妇女,而是艳楼烟花女。”
“是嘛。”刘勉装作一脸不知情道:“这高斗南也真是,既然好这口,直接去艳楼不就好了,何必强人所难,现在可好,锒铛入狱,害得我对那高知朝思暮想,却又不能抱得美人归。”
听着刘勉这般急迫样,卢德勋笑道:“无妨无妨,想那高斗南出狱其实很简单,只要那烟花女对那高斗南表示原谅就好。”
“平常女子被奸淫,那是想死的心都有,怎会原谅这等禽兽?”刘勉问道。
“刘大人有所不知,这烟花女所在的艳楼是卢某的财产,算起来,那烟花女还是卢某手下的人,要是卢某出面的话,那烟花女应该能卖卢某几分薄面。”
“是嘛,那可真是太感谢卢老爷了。”刘勉赶紧道。
“刘大人客气,就是麻烦刘大人以后帮忙罩着卢某的魁儿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刘勉答应道。
这时,刚刚出去的卢喜良领了一群人来道:“老爷,您要的人都带来了。”
看着来的那些人都带好了家伙什,卢德勋很满意道:“那你带着他们把刘大人尊堂家的房子好好修缮修缮,如果不方便修的话,重建一座也行。”
“好嘞,老爷。”那卢喜良对那卢德勋拱手作揖道。
“那刘大人,卢某先走了,等有空再来拜访。”
“晚辈送送卢老爷。”
“不用不用。”卢德勋道:“卢某那车就在村口,一点都不远。刘大人在这里看着就好,这些粗人,笨手笨脚,要是弄坏了刘大人的瓦瓦罐罐可就不好了。”
“那也行,卢老爷慢走。”
看着卢德勋远去蹒跚的背影,刘勉五味杂陈:虽说解救高县令的目的已经达到,但是自己就这样被收买了;虽说从头到尾都是被这卢德勋带节奏,但是心中不自觉的乐意。用后世的话来讲,谁不希望自己有个土豪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