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县衙门肃穆的公堂内,头顶着“明镜高悬”匾额的赵义德端坐在公案之后,如狼似虎的穿着衙役的衣服的八名总旗分列两班,端坐于左右的,是办成县丞、县尉以及主簿的三位试百户。
惊堂木一声脆响:“升堂。”
八名总旗齐声:“威——武——”
随即进来的是满春楼的小翠花,那小翠花见了眼前的知县竟是之前自己教训的那人,不由得一惊,但一想到堂堂一县县令也会去那烟花酒地,便又舒展开来,跪到那公案左边的原告石上。
拿出一年前小翠花的诉状,赵义德宣道:“传被告!”
在外等候的身穿囚服的高斗南听到声音,拖着脚链走了进来,跪到那公案右边的被告石上。
公堂上的赵义德拍了一下惊堂木,以一公正无私的语气,念着案上的“诉状”道:“洪武二十七年十月,原定远县县令高斗南于自己寿宴期间,奸淫民女小翠花,致使小翠花声誉遭受极大损失。被告高斗南是否认罪?”
“草民不认罪!”高斗南跪在那里视死如归道:“这近一年,老朽承受了巨大委屈耻辱,一直未发声,因为老朽坚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相信大明、相信皇上。老朽现在可以负责任地对所有来观堂的老百姓讲,老朽从未对眼前这位女子行任何肮脏之事。老朽希望,毫无证据的就给人扣上屎帽子,到老朽这里为止了,不要成为定远县的惯例,更不要成为大明的惯例。”
按照之前卢德勋给小翠花的剧本,只要高斗南认罪,自己大度原谅他便好,没想到现在高斗南拒不认罪,那自己可得据理力争,否则自己就得承受诬陷之名。便赶紧道:“大人要为民女做主啊!案发当日,民女一丝不挂的就躺在这高斗南的床上,这高斗南怎么可能不对民女非礼呀!”说着便抽泣了起来,挤出了几滴泪。
女人的泪,杀人的刀。在此之前,有些观堂百姓看到高斗南脚戴锁链的样子还很同情,现如今,见如此娇小女子哭的伤心欲绝,纷纷指责这右边的高斗南真是人皮禽兽。
那高斗南也争辩道:“老朽无愧于百姓,却为百姓所不容。每逢朝堂,便心如刀绞。除了没能传下香火,老朽没有任何愧对于大明,特别是百姓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小翠花心头一震,仿佛自己就是那陷害的罪人。但是她不能松口,否则自己将陷入对方同样的境地,便加劲了哭道:“大人为小女子做主啊,小女子可不敢拿自身清白开玩笑。这高斗南驰骋官场这么多年,这套话术张口就来,不足为信呐。”
看两方争执不下,堂上赵义德惊堂木一响,道:“带证人!”
走进公堂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和一位十六岁的少女还有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妇。那男子跪在中间,少女跪在右边靠近高斗南,老妇则跪在左边靠近小翠花。
“堂下所跪何人?”
“草民高四毛。”
“民女林氏。”
“民女高氏。”
“你们三人有什么要说的?”
“回大人,案发另一天早上,草民扛着锄头去菜地里时,听到那高斗南家有女人的哭声,顺着声音去看,正好看到这高畜牲和这可怜女娃娃赤着身子坐在床上呢。”
听到这,那小翠花赶紧哭了起来,旁边那个老妇跪近抱着那小翠花,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摸了摸头对着赵义德道:“那天晚上,我这闺女一晚上都没回去,我当时都吓坏了,生怕出什么事情,真没想到竟被这老东西糟蹋了。”
“高斗南的家里,你怎么进得去?”赵义德问道。
那高四毛回道:“当时他家里没关门,草民就挤进去了。都是邻里乡亲的,都不在意这个。”
“是吗?高知?”赵义德问道。
高知回道:“那天早上民女去挖菜了,兴许忘了关门。可是从民女将我爹扶进房间里,一直到另一天早上都没听到什么动静,我爹不可能侵犯这位姑娘。”
“你这睡着了的人,能听到什么动静。”那抱着小翠花的老妇插嘴道。
“对于三位证人说的,原告、被告有没有反驳?”
高斗南和小翠花都摇了摇头。
“那么,目前可以得出结论的是:高斗南当天夜里喝醉被扶进了房,早上起来发现旁边睡着小翠花。对此二位有何异议?”
两人都摇了摇头。
“那么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小翠花你如何进的这高斗南的房间?”赵义德呵斥问道。
听到这,小翠花吓了一跳,一时忘了哭泣,忙道:“当时民女上茅厕时,被这高禽兽拉进一个房间,强行脱掉了奴家不对民女的衣服,民女当时挣扎了,可是没有用,就放弃让他干了。”
“事发之后,你为何不逃跑?”赵义德问道:“听这高四毛的话这高斗南一没绑你,二没锁门,你怎么会在高斗南房间好端端待一个晚上?”
小翠花赶紧构思怎么说,想到后便道:“那日晚上,民女喝了点酒,干完之后,头有点晕,四肢无力,迷迷糊糊之中就睡过去了。”
“照这么说,你当天晚上喝醉了?”赵义德赶紧道。
“额,是,”小翠花话已说出口,众目睽睽之下,却已无法撤回。
“众所周知,一个喝醉酒的人怎么记得喝醉时发生的事情。”赵义德在公堂上道。
“大人明查!民女当日确实是被人拉进了高斗南的房间!”小翠花必须要咬定自己是被迫进入高斗南的房间,否则自己将玩完。
“被人?”赵义德强调道:“这么说,这人可能不是高斗南?”
小翠花一时语塞,没有作声。
“看样子你自己也不确定那人便是高斗南。”赵义德再次道。
“可是,高斗南家除了高知就是高斗南。”那老妇插嘴道:“对我家闺女下手的如果不是高斗南,难道是高知不成?”
“照这么说,行事之人为高斗南,仅仅从高宅两人所推测出,并没有切实的证据。”堂上赵义德道。
“不是那高斗南,那还能是谁?”听到那老妇的声音,小翠花又开始了抽泣。
“本官明白了。”赵义德拍了惊堂木道:“案发当日,高斗南醉的不省人事;有人趁此机会,将小翠花逼到高斗南的房间,行羞耻之事,由此嫁祸给高斗南。这件案子要载入县衙官案内,将那嫁祸之人揪出来绳之於法,还高斗南一个清白,还小翠花一个交代!”
这个判词可谓是天衣无缝,既免了高斗南和小翠花你死我活的拼斗,也给不在场却操控着整个案件的局外高人卢德勋提了个醒。
小翠花见赵义德没有深究,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就认同了这个判词;高斗南洗清了冤屈,自然也没有意见。两人均在写好的判词中按下了自己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