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者:伯格wuuu   Furry:伊敏【三部曲全】最新章节     
    “琼斯,”瑟兰的声音在反抗军队伍中格格不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反抗军队伍前方出现了多匹战马,不过它们身上都没有装甲。它们站在要赛前看着他们,眼神带着某种神性。琼斯抬头望去,竟只能看见一道金色的光芒,好似阳光。

    “瑟兰,我们之后就要进入要塞了。”琼斯说,试图让瑟兰冷静一会儿。

    维尔拉跳下马背,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要塞之前。他四下搜寻,时不时跳下战壕;有时候他又以极快的速度爬上来,再次回到他们身边。他打开战壕里的弹药箱,战壕里脏兮兮的。

    维尔拉身上全是污泥(跟琼斯、瑟兰差不多,只不过比他们还要更加夸张),从战壕里爬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明显轻微变得有些愤怒,但是之后又转回平静。

    他对反抗军说道:“他们已经撤走了!”这话无疑会引起反抗军之间的愤怒。

    “撤走?”琼斯听见他身旁的一个反抗军战士大喊道,“为什么他们撤兵了?”

    “他们去支援别的地区了。”维尔拉说,“可是他们没想到帝国又要进攻了。他们没想到帝国会趁着他们去支援的功夫攻下这座要塞。这座要塞可是军事要地,结果他们现在就这么荒置在这里!”

    “我们该怎么办?”又有一个反抗军战士说道,接着便是无数个反抗军共同的叫喊。直到最后,场面已经完全控制不住。

    维尔拉骑上马,跑到要塞前方,身躯高大,背对阳光。他威风凌凌,双目凌厉。他的身影让所有反抗军停下了争吵。反抗军战士全都凝视着维尔拉,他随即转过身去,打开要塞大门。

    浮动的孢子贴在他身上,他看见了要塞角落里生长着的真菌;樟脑丸的味道灌入他的鼻腔。他退出去,再次转身面对众人,他看起来几乎跟要塞一样高大。前一支军队已经撤兵,他们必须得守住这块高地,必须得守住这能奠定战争最终局势的乌蒙达斯要塞。

    反抗军们几乎都身心俱疲。但是他们还是跳下马背,提起手中的军刀和大枪,慢慢走进要塞之中。琼斯被惊到了,他和瑟兰也跳下马,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要塞已经很久没有清理过了,中央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摆满了食物。但是那些食物要么被老鼠钻过,要么已经发霉了。琼斯吞了吞口水,他继续跟着维尔拉走。空气里的确漂浮着孢子,它们在这里繁衍生息。看来上一支军队撤退迅速,根本来不及收拾东西就走光了。他们甚至在要塞地板上找到了一个全新的弹药箱。

    他们再往别处看,除了刚进门的中央大厅布置(相对来说)较为整洁,其他地方都堆满了数不清的废物。角落里时常积灰,蜘蛛网开始泛滥;他们发现脑袋上的横梁已经有些老化,好像即将昏昏欲坠。要塞里甚至没有点灯,就连开关也有些生锈了。

    他们拿起特制的光灯,暖黄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他们周遭的黑暗。食物的腐烂味涌入他们的鼻子,湿哒哒的地面让他们很不舒服。他们大致在要塞内走了一圈,除了最下方的防空室,他们逛遍了整个要塞。要塞分为三层,第一层就是中央大厅,现在已经废置;第二层的坚实墙壁上挖出了一个又一个小洞,而且配置了重火力的机枪;第三层专门设置了防空炮和机枪阵地,足以让进攻的敌人寸步难行。

    琼斯和瑟兰走到防空室里,他们点好灯,防空室的全貌映入他们眼帘:宽阔无边,而且——十分破旧,没有气息。琼斯在桌上找到了一挺挺已经无用的激光枪——枪管已经坏了,只能当木棍使用。他们打开另一扇小门,门后传来铁锈的气味。一辆辆坦克停放在高大又拥挤的房间中,不过却再也不能开动了。琼斯发觉这些坦克的履带和炮管都已经损坏了。

    维尔拉坐在一张长椅上,他用力拍了拍额头。门外的战马发出尖锐的长鸣,时不时就把马蹄重重踩在泥泞的道路上。维尔拉显然有些紧张,他身子颤抖,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他抱住头,弯下腰,看着湿哒哒的地面出神。

    要塞内已经没有了生机——至少在战争到来之前,这里一定有很多正在欢歌的士兵,只不过他们已经离去了,因为另一场更加残酷的战役让他们无暇顾及这座要塞的情况。

    寂静无比,就连最普通的脚步声都能勾起他们的兴趣。有时候脚步声是从外头传来的,他们就会打开要塞的大门,看看是不是敌军已经到来;结果却只发现了那些正在啃食地上为数不多的战马。他们有时候会怀疑第三层的机枪阵地会不会突然发出巨响,宣誓战役的开始。

    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实际上,他们更喜欢用幸灾乐祸这个词语。战役没有那么快开始,要塞内部仍旧是那么平静。他们很想吃东西,但是先前的食物已经腐烂发霉。所有人都耸耸肩,劝其他士兵不要吃这些已经爬满了臭虫的食物。琼斯甚至还在横梁上看见了一只胖得根本走不动的老鼠。

    维尔拉依旧坐在长椅上,只不过还在喃喃自语:“他们都已经离开了。这里该怎么办?”

    琼斯来到他身边时,他脸上的表情才略微转换了一些。他看着琼斯,心里似乎有无数疑问。最后,他忽然牵着琼斯和瑟兰的爪子,接着带他们前往要塞底下的寂静房间。他走过一层层阶梯,行动迅猛,而且手劲出奇的大,琼斯甚至不能挣脱。他和瑟兰都又惊又怕,纵使尾巴拼命摇摆,怎么挣扎,也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最后,他们再次来到了那个堆满了坦克的房间。维尔拉关上大门,点开灯,把他们放在一辆坦克旁。琼斯不解地看着他,他也焦急地望着琼斯,好像在祈求他的答案。

    他抽出挂在腰上的小刀,一下就钩住了琼斯胸前的宝石项链。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琼斯都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刀尖刚钩住项链的时候,琼斯忽然看见了维尔拉脸上狰狞的表情,他高大了很多,可是双手却十分瘦弱,像是老树皮一样布满皱纹。最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赶紧松开手,面带惧色。

    琼斯看着维尔拉,他既惊讶又恐惧,一边往后退,一边注视着琼斯和瑟兰。他好像在接触宝石的刹那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琼斯。他手中的小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琼斯这时缓缓问道:“大人,您看到了什么?”他也在维尔拉触碰到宝石的霎那看见了维尔拉的另一副模样。更加丑陋,更加死气沉沉。

    “未来?还是当下,过去?”维尔拉急切地问,他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还是说我看到的全部?”

    “全部。”琼斯说。

    “不好意思,太离奇了。”维尔拉说,“我甚至不能分辨出我眼前所看到的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不过,我的救世主啊,我看见了你口中所说的那座山!”

    “那座山在哪里,大人?您看见了吗?”琼斯接着追问下去。

    “不,我的救世主啊,我没看见,请原谅我。”维尔拉说,“我只能看见那座山的高大山影;除此之外我就再也看不到什么了。”

    维尔拉低头看了他一眼,接着转过身去,他什么都没说,但是琼斯能听见他在轻哼一首歌,歌词琼斯已经记不清多少了。

    白雪皑皑,

    他慌忙赶来;

    手中宝剑尖利,

    盔甲反射金光;

    宝石光芒闪耀,

    能与天地比心傲。

    他又转过头来,琼斯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一些。他慢步朝琼斯走来,额上流了很多汗。他单膝跪下来,打量着琼斯,打量着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维尔拉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为什么?——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颜色不一样?为什么它们要这么不尽相同?”

    “我也不知道,”琼斯摇摇头说,“或许这就是我身为救世主的标志吧。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把这个特征想象是救世主。直到一年前的八月。”

    “时候也快到了。”维尔拉说,“我的救世主啊,你在野外待了多久?”

    “差不多也有六个月了。”琼斯说,“要是我这一路上顺利的话,说不定再过七个月,或者更短的时间内,我就可以回家了。”

    “好吧。”维尔拉说,“我的救世主啊,你现在就是整个国家,或者我该说,整个世界的希望。”

    琼斯无奈地点点头,这种话他听过无数遍了。

    维尔拉离开了,他的背影仍旧烙印在琼斯脑中:他看起来佝偻了不少,而且头发好像长了很多,就连衣服也有点儿破旧了。琼斯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要塞里空气闷热,令他们无法接受。琼斯站起来,身后的坦克已经落满了灰。他们拍了拍身上的灰,接着也离开了这个房间。他们总觉得这个堆满了坦克的房间总是充满了火药味,让他们怪不舒服的。

    琼斯看着瑟兰,他们相视无言。最后,他们也离开了那个房间。

    要塞里早就挤满了数人头也数不清的反抗军,他们依次跑过每一个房间,依次在每个长凳上坐下来;他们依次检查每个房间中的设施,依次把每把枪都捡起来端详一遍。他们就这么在这个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的要塞里走来走去,空气猛地燥热起来。

    维尔拉就站在那些反抗军中央,他看着要比其他人高大太多,琼斯一下就能在人群中发现他。他忙手忙脚,似乎在准备什么。琼斯走到他身边时,他依旧紧张兮兮。

    琼斯看着他,他也看着琼斯。不过就在这样的对视中,他们也在悄悄说着话,好像这些话容不得别人听似的。

    “准备的怎么样?”他动了动嘴唇。

    “都差不多了。”维尔拉的眼珠转动了一下。

    “能保证未来十天战役的胜利吗?”琼斯的尾巴轻轻摇摆。

    “我不确定,应该够了。”

    “您能保证战役的胜利吗?离乡穆娅和帝国的抗争结束还有多久?”

    “这场战役之后就见分晓了。”维尔拉说,“这场战役结束,乡穆娅和帝国的抗争基本上就结束了。”

    琼斯不说话了,维尔拉也一下转过身去。他不插手这件事,因为他的目标并不是同这些反抗军战士一同战斗。他前方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他和瑟兰又迅速走开了。他们再次逛遍了每一个房间,端详了那些房间的设施。他们可以看见一些房间里放着偌大的弹药箱,弹药的总和足以和那座山的高度比较。要塞里的房间哪怕开了灯,也依旧昏暗,只不过相比黑暗来说亮一些罢了。

    每个房间都放着一张长凳,以及被老鼠和蚊虫啃噬过的长桌。长桌上都摆着食物,能咽下去的却没几个。琼斯有些饿了,也有点儿口渴——这不是本能的饿、本能的渴,只是他很想吃东西,很想喝水罢了。他走向那些摆满了食物的长桌边,不过也只是呆呆看了一眼罢了。

    他离开了房间。

    他来到要塞外,空气却充斥着鸽子屎的气味。他们脚下的土地更加泥泞了。琼斯抬起爪子,几滴透明的雨滴忽然出现在他爪子中央、末端的肉球上。

    “琼斯,要下雨了。”瑟兰提醒道,“我们要不先回要塞?”

    “瑟兰,我先在外面吧,我感觉维尔拉应该也在外头。可能是在战壕里。”琼斯说。他把爪子高高举过头顶,好像这样就能挡雨似的。

    天空的确一下变得灰暗,云层间透出可怖的红光。琼斯感觉眼前的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远处的树木弯下了脑袋。雨珠这时降落在他们的身体上,仅仅只有几秒钟,就把他们的衣服都打湿了。琼斯看向远方,维尔拉好像就站在战壕前方,他跳进战壕,接着却又消失了。

    雨点打在要塞的墙上,打在战壕的泥土上;大雨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的了,天地间好像一幅用墨水制成的画。琼斯看着远处萧索的平野,起起伏伏,可是却没有一丝生气。大雨重重砸在要塞的窗户上,玻璃滑腻腻的;雨声充斥着他们的耳朵。

    琼斯往前走,他径直走到了战壕边缘。维尔拉就站在一个弹药箱前方,再往前还有一个防空洞。战壕两边用来加固的木板也湿哒哒的,摸起来很不舒服;道路也滑腻腻的,充满了棕色的泥水。琼斯注视着正在战壕里穿行的维尔拉,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碎片,鬼鬼祟祟地在战壕内奔走。

    琼斯喊道:“大人,您在干什么?”

    维尔拉没有说话。琼斯看向远处的树林。

    树叶上缀满了晶莹的雨珠,雨点顺着树叶滑下,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化作一股激流。琼斯走到森林深处的时候,明显能感受到空气更加清新了。维尔拉忽然站在他们身后。他高大的身影让琼斯下意识弓起了身子。

    “大人,您刚刚在找什么?”琼斯问。

    “我在找能供得起我们打仗的物品。”维尔拉说,“现在来看,我们就只有长枪短炮。食物却一丁点儿都没有了。”

    “真是致命啊,大人。”琼斯说,“你们接下来怎么办?”

    “好好节约资源。专心打仗。”维尔拉耐心地解释道,“在没发生战争时,我们就是最不懂战争的人;如果真的要打仗,那么我们就是最会打仗的人。”他这话听起来十分自信。

    “战役十天后真的会开始吗?”琼斯不解地问。

    “大约再打十五分钟。”维尔拉没有在意琼斯的问题,“十五分钟之后,我想这场战争就要结束了。所以之后的那场战役哪怕再困难,我们应该都可以挺过去。”

    琼斯没有说话,他知道那场战役将会是怎样困难。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琼斯想,如果真有所不同,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完美避开惨烈的战役现场?帝国士兵会不会全都停止战斗,反抗军会不会在那时停止战斗?可惜琼斯对此都一无所知。

    维尔拉看着战壕贴在一起的弹药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他轻轻跳下战壕,再次在里面翻找前人所遗留下的宝贵财产。

    琼斯和瑟兰一同转身离开了他。他们冒着大雨赶回要塞内部,温暖的灯光瞬间让他们精神抖擞。至少他们不再感觉那般寒冷,空气也不再那么潮湿了。他们回到要塞内部时,所有反抗军几乎都坐在长椅上,其中一个人的手里拿着一把班卓琴。

    琼斯和瑟兰挨着坐了下来。要塞内暖黄色的灯光与外头灰蒙蒙的天空互相映衬,琼斯看见了维尔拉在战壕里仔细搜寻的瘦小身影;但是过后不久,他却抬起头来,走向要塞。他推开大门,只是这次却并不显得威武,而是多了一丝柔和,多了一丝松懈。

    他们一同坐在要塞冰冷的铁皮地板上,所有人有一段时间沉默不语。直到那个拿着班卓琴的反抗军士兵轻轻弹了一首小调。乐曲声悠扬,好像绕过了横梁。所有反抗军登时兴奋起来,他们瞬间载歌载舞,跳上长桌,手舞足蹈。有些男人和女人一边唱歌,一边跳着华丽的舞蹈。死气沉沉的要塞瞬间充满了欢声笑语。外头的风吹雨打被屋内的唱跳声盖过去了,所有人都再也听不到恐怖的雷声。

    末了,琼斯听见了一首朗朗上口,也足以让所有人心情愉悦的歌曲。事实上,所有人听完后笑得更欢,嘴角扬起的弧度也越来越大了。最后,他们所有人都随着美妙的班卓琴唱了起来。

    我从远方来,膝上放着班卓琴;

    阳光如此耀眼,足以惹人笑,

    烈日当头,我心冰冷,

    可我的朋友你千万要放心。

    斯洛维耶姑娘们,你们千万要放心;

    我从远方来,膝上班卓琴为你奏优美歌谣!

    我登上那艘大船,膝上放着班卓琴;

    纵使前路漫漫心头却仍旧灿烂。

    风大雨烈,我也不怕;

    可我的朋友你却千万别担心。

    斯洛维耶朋友们,你们千万别担心;

    我从远方来,膝上班卓琴仍旧奏美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