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成亲后,我第一个生辰,他便亲手编了同心结送我......” 萧乐畅攥着数个同心结紧紧贴在胸口,眼泪涟涟。
萧奕峥深深一叹,轻抚着她的背。
萧乐畅颤抖着双唇,眼神挪向了摊在桌上的书画,半晌喃喃道:“你仔细瞧瞧这些字画吧,他生前的确会收写名家之作,而且自己也能模仿装裱。”
萧奕峥眸光一动,拿起一副画细细查看:前朝仕女图,然墨色尚新,再轻轻一捏,手感不对,这副绝不是真品。
他转身从书桌上拿起裁剪刀具,小心的延着画作边缘划开了一个口子,微微扯开。
果然,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张静静的贴合正在画纸之下。
他轻轻扯出,纸上是章延的笔迹。
他秉着呼吸一目十行,而后再次拿起另一幅书法之作,聚眸查看,判断这确实一幅真迹,于是放下再去查看下意幅。
如此重复,他在一堆字画中一共找到了十张同样的证据,组成了完整的事情真相。
是,可以称之为证据。
章延将这些年他对于章家矿的调查详情全部隐藏在了赠予萧乐畅的字画之中。
其中,有他的自叙,亦有章家矿的部分账目明细。
萧奕峥将这些内容一一看完,脸色凝重,沉默不语。
萧乐畅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当看到书画背后的秘密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物件静静的被归置于木柜中,若不是清溪找回的那些书信,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发现其中蹊跷。
萧奕峥皱着眉,看了眼萧乐畅,还是将手中的一沓纸递到了她眼前:“姐姐应该知晓这些内情。”
萧乐畅接过,并没有迫不及待的览阅。她似乎有所感应,知道手中的真相应是骇人。
“我与赵信密探章家矿,发现那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产矿之地。矿上守卫甚严,进出不易,未免打草惊蛇,我们并没有深入。但在从其后山掩埋废弃物之处来判断,我想矿上在私造兵器。”
萧乐畅呼吸一滞,眼珠子瞪圆,脸色煞白,私造兵器,罪同谋逆。
她急忙低眸看着手中的信息。
果然,这也是章延记录下的事实。
并且,他还详细记录了几次交接兵器的时间及去向。
“尚都!”萧乐畅惊道。“居然去了京城。”
萧奕峥颔首:“姐夫调查此事应有五六年了,凭他一人暗中查到这些信息,实在不易。尚都之内,究竟是谁藏了祸心?”
“不行,需赶紧告诉父皇。”萧乐畅急道。
萧奕峥颔首:“那是自然。”他注视着萧乐畅又道:“四姐姐,这些东西是机要之物,姐夫如此费尽心机地通过这样地方式交到你手中,定是觉得如此这般才能躲过歹人地搜查。我看凭着章逊一人,应是无此通天本领,尚都之人定有位高之人再操纵利用他。这太宁城也不知还有何官员牵扯在内。我看,处理了姐夫后事,你便上路回京,亲自将这些东西交给父皇。再呈给父皇前,这些东西不能让其余任何旁人知晓。”
萧乐畅想了想,点头认同。
“至于太宁城的事,此时章家已被围府,消息很快也会传抵京中,不管幕后之人是谁,怕是也会跟着有所动作。”
“那你打算将章家如何?”
“按律处理,这不是我的职责。我只负责将他们交给官府衙门。”
“可你不是说太宁城不知谁涉事其中吗?”萧乐畅不解,他为何又会如此放心。
萧奕峥嘴角微翘,露出一丝狡黠笑意:“那不是很好嘛,自己跳出来了,不用朝廷费心再去寻查。”旋即,他又肃然了表情,郑重道:“无论何时何事,即便再特殊的情况,都不能逾越了朝廷制度,律典法度,否则其对社稷的破坏程度便会远超于事情本身。”
萧乐畅微微蹙眉,倒一时未能全部理解赞同。
萧奕峥起身道:“明日,我去章府会会章逊。”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捉拿章逊,除了缺少全部确凿信息外,他还再等是否有人会再他之前出手,然若是今晚章府已然安然无恙,便也等不来任何人了。
萧乐畅将书桌上的东西重新收拾稳妥,将那叠纸又一一塞回了原处。
做完这一切后,她想起了清溪的状况,担忧的问:“你还好吗?”
萧奕峥一愣,即刻明白她再问什么,微微一笑:“就当她一时和我闹别扭,我会哄好她的。”
他说的云淡风轻,还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赵信办事效率及高,很快复命说找到了公主府地眼线。
“是公主府总管。属下看着他在后门交给了路边摊贩一张小纸条。而后看着那个乔装成摊贩的人回了家,放了只信鸽。”
“哦?信鸽?”萧奕峥皱眉:“飞去哪里了?”
赵信摇头:“很难追踪,但绝不是章府。章府现在被围,他们应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人拿了?”
“嗯!在柴房。被拿下时,很镇定,一点不惊慌,到底是从宫里跟着公主出府的老人。”
萧奕峥眉间的皱起的纹路更深了些。
宫里的老人,绝不会轻易被章逊收买替他卖命。
宫里的老人,能收复了他的也应是宫里的权贵。
“派人盯着那个乔装成摊贩的人。”他吩咐道。
“不用殿下吩咐,属下已经安排妥当。”赵信回道。
萧奕峥很是满意。
而当他踏进柴房门时,被缚住双手,堵住嘴巴的老总管眼波依然平静。
萧奕峥命人取了其口中之物,神色温和的看着他。
“恒王殿下长大了,果然名不虚传,心思缜密,手段了得。”老总管的话语中有着恭敬赞赏之意,但都掩盖不住万分坦然。
萧奕峥笑笑:“你跟着公主这么多年,总是有情分的,怎能害她?”
“小人没有害过公主分毫。”
萧奕峥眼露轻蔑之色,但也不想与其过多纠缠,只言简意赅道:“害了驸马,便是害了公主,你敢说那碗毒药你没有你的丝毫干系?”
跪着的老总管身形一晃动,但很快又稳住了,半晌道:“殿下也不用迂回来问我些什么,小人不会说的。小人之所以撑到现在,见到殿下,只是想让殿下替小人传句话给公主,告诉她,谢谢她这些年对小人的照顾有加,若是有愧,小人此生也就愧对公主一人。”
萧奕峥神色一动,然出手的动作已迟。
老管家说完后,毫不犹豫地咬舌自尽了。
“殿下,这......”赵信既是错愕亦是懊恼,这人一死,岂不是断了条线索。
萧奕峥眼睛闭了闭,深叹一声,“人既是出自宫中,应是很好顺着往下查得。罢了,这等头疼事,也一并交给父皇处理吧。”
出了柴房后,天色渐晚,忙碌疲累,担惊受怕了这一日,他也想休息片刻,便命赵信向萧乐畅交待此事,叮嘱道若是公主情绪不稳,便要及时告知自己,便先回了房想陪着情绪一起用膳,而后再去探望萧乐畅。
想着萧乐畅这几日遭受到得打击重创,他这心里就堵得难受。
行至房门前,却间月影扶着清溪出了房门。
他急忙上前道:“怎的出来了,晚间风大。”说着,便很自然的上手想要扶住他。
清溪撇了眼院中侍从,急忙向后退了两步,露出一副生人莫近之色,弱弱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殿下自重。”
萧奕峥双手悬在空中,愣了愣,旋即轻笑一声,心道我这是自找苦吃啊。
得,这戏还十足十的演上了,怎觉得哭笑不得。
他啧了啧嘴,也看了看院中侍从,背转了手,清了清嗓子,似是疑惑道:“男女授受不清?那你可知你是本王的王妃?你我成婚快满一年了,授受不亲的事倒没有,坦诚相见亲密无间的事有许多。”
清溪腾的脸红,这话怎得好大庭广众说出口。这个登徒子!她暗暗咬牙。
“殿下慎言,我脑中混沌,不记得与殿下相处之事,即便大家都说我是恒王妃,但我无此记忆,殿下与我便是陌生人一般,还望殿下勿要出言轻薄。”
“哦?陌生人?”萧奕峥心间似被细针猝不及防的一刺,微微一抽。即便知道她在非常努力的做些,但还是忍不住不舒服。“那不知,谁是姑娘的亲近人啊?”
清溪低头莞尔,唇间一动,笑着道:“我只记得爹娘想将我许配给曾家哥哥。嗯,曾家哥哥许是不久就要上门提亲了。” 说完,她扬着笑意抬眸看着萧奕峥,一副你能将我怎么办的表情。
笑容刚刚扬起,萧奕峥已然上前抱起她就往屋里走。
“哎,你干什么?”清溪惊呼,耳边只听到了重重地关门声。
门外地月影叹气摇头,无奈无力。
她已知清溪非常清醒,心里只道殿下与王妃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幼稚,又不是梨园里的唱戏人,怎得如此情况下还有心情扮上了。
她突然想到了凌清松,若是自家少爷在,这真的就是一出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