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的“失忆”一直持续到他们离开永宁继续南下之时。
公主府上上下下皆知,由于王妃“失忆”,恒王殿下总是不能近王妃之身,就连晚间就寝都是令觅卧房。
不过,恒王妃却很是亲近七殿下。
小殿下每日都去王妃房中晨昏定省,王妃也亲自教习他的功课,还时不时的制作些糕点给小殿下解馋。这倒是惹的恒王殿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好似直到那日殿下去了老字号恒顺楼买了永宁三怪回来后,王妃才主动给他递了碗红豆甜汤。俊朗潇洒的恒王殿下露出了春风拂面的温柔笑容,那笑容足以撩动全府上下二八年华侍女们的少女心。
直到安庆公主带着合府上下北上尚都时,侍女们还怀着去了京城就可以多多见识如恒王一般男子的美好愿望。
萧乐畅与萧奕峥一行同日启程,一北上,一南下。
萧乐畅一身素白,去钗卸佩,站在驿亭边与他们告别。经过几日的调整接受,她虽然还是显得憔悴,但情绪已然平稳。
“你们此去江南,可别一直陶醉于美景温柔乡。记得早日回尚都。”她看着萧奕峥与清溪叮嘱道。
她也看出来了,虽然清溪好似还时常糊涂,但大概也被萧奕峥“哄”的差不多了。
萧奕峥仔细扫过公主的护卫队伍,郑重叮嘱道:“四姐,太宁至尚都两三日便能抵达,万分小心。”
萧乐畅点头微笑:“放心吧,这也借调了太宁驻军的兵马护卫,还有公主府的人马,安全可保障。再说,章府已倒,从表面上看太宁涉事之人也都羁押在案,总是不会再盯上我,我对任何人都没威胁。”
她笑的淡然,却也有股慨然之色。
萧奕峥深叹道:“当你四姐出降前,我偷偷带你出宫;那时怎会想到,如今亦是我送你回宫。”他顿了顿,复又坚定有力道:“那时,我便知四姐姐也是勇敢之人,否则就凭我那两三句又怎会说动你跟着偷偷出宫,故而,未来的生活,六弟相信四姐也会勇敢面对。”
他说的诚挚而热烈,似是万分笃定,充满力量。
萧乐畅微微怔然,旋即扬起明媚笑意,回头望了一眼停留在管道之上章延棺椁,轻轻的点了点头。
“自然,我想那也是他希望看到的我。”
她回过神,看着站在萧奕峥身边的清溪笑了笑,眼神又挪到了萧奕然得脸上,轻声道:“七弟,好好听你六哥六嫂的话。”
萧奕然嗯了一声,向她行了一大礼。
两队人马各自上路。
萧奕峥直接上了清溪的马车,直接让萧奕然去骑自己的追尘,又让月影去与赵信同坐一骑。
月影刷的脸红。
萧奕峥笑道:“去吧去吧,我和王妃有些悄悄话,只能委屈你啦。”
月影看着像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他赶到了赵信马背上。
赵信却乐的合不拢嘴,但也不敢放松对一旁追尘之上的萧奕然的照顾。
萧奕峥满意的坐到清溪身边。清溪笑着白了他一眼,透过窗帘缝隙看着同骑一骑的赵信与月影,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萧奕峥扬了扬眉,反问道:“你呢?”
清溪转眸看着他,认真想了想,道:“其实,进王府不久,我就觉得月影与赵信很亲近,后来她时常说些以往不会说的话,我就怀疑了。”
“月影与赵信亲近,是因为你那时想了解我的情况吧?”萧奕峥亲昵的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没有!”清溪立即义正词严的否认。
萧奕峥也不反驳,只是笑的满足。
清溪撇了撇嘴,不满道:“月影可是我的妹妹,她的事,我可不会轻易点头。”
“嗯,别轻易答应,让赵信那小子吃吃苦头。”萧奕峥笑着附和。
清溪疑狐的看着他,旋即轻轻一笑,又重重一叹,不无遗憾的说:“哎,赵信真是错信了主子,这就把他卖了。”
“不不不,这叫主仆一心。他主子我最近可也是吃尽了他心上人主子的苦头。不让他受着点,我这心里还多少有点不平衡。”
清溪白了他一眼:“谁给你苦吃了。”
萧奕峥用力环住她的腰,吻了吻她的头顶的秀发,轻声道:“欺负你的人,我法办了。你的身子养好了,这失忆也该好了。我实在不想独守空枕,已经好几夜睡不安稳了。”
清溪埋在他胸前的脸上挂上了娇羞却满足的淡笑,伸手同样抱住了他:“好,立刻就好。”
而车外,马背上的月影一路咬着嘴唇的紧张。
“别紧张,我不会让你摔了。”赵信憨憨道。
“我不是紧张这个。”月影低低回他。
“那是什么?”
月影又将头低了低,似是非常不好意思,喃喃道:“殿下与王妃似乎知道了。”
赵信一愣,旋即嘿嘿笑了起来:“早晚知道的,你那么大庭广众之下扑了过来,不知道难啊!”
月影耳朵根又红了:“赵大哥!”她不满的喝道。
赵信立刻闭了嘴。
萧奕然此时慢骑着追尘靠近了些,沉稳开口请教:“师傅,今日我骑马技术可有进步?”
赵信立刻清了清嗓子,郑重道:“七殿下天资聪颖,进步甚快。追尘认人,除了六殿下,很少有人能驾驭的了他。可我瞧着,他也是喜欢七殿下的。”
萧奕然得了夸赞,舒心一笑:“你能和我说说六哥去收拾章府的情形吗?我听小晟子说,这太宁城都传遍了,说是六哥进了章府后,这在原州为官经营多年的章府便一日之间大厦倾覆了。”
赵信思索半晌,不知该从何说起。
章府一事,他知道的也并不完全。而且,目前所有涉事之人皆由官府按律章关押审讯,或是羁押回京听候进一步安排。
萧奕峥也没有等具体处理结果便很果断的当了甩手掌柜继续自己的行程了。
说起来,他那日去章府倒是参与该案的最后一件事。
“我也想知道。”月影催促道。
“哦。”赵信回过神,缓缓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日一早,他禀告萧奕峥说章府一夜无事。
萧奕峥皱了皱眉,说了句:“那章府应是没什么证据了。走吧,去会会章逊。”
他一身常服,悠闲自在似的带着赵信走进了章府。
府外是官兵围府,府内的他们却是像走亲戚串门一般随意淡定。
他们看到章府内布置着驸马章延的灵堂。
出于对死者得尊敬,他们上了香。
随后,萧奕峥礼貌的请章家主要之人书房叙话。
彼时章太守似乎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但已经命人将章逊绑了起来。
“殿下,犬子那城郊的矿其实申办手续不全,想来是此事惹了大祸。”他先下跪请罪。
“章大人莫忙着定性。”萧奕峥端坐在书房正中,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章逊。
这是他见到此人的第二面。
章逊长得颇为俊俏,倒也是受女人喜爱的模样,但怎么看都觉得过于轻浮浅薄,不似稳重之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干出如此大事?
“我倒是觉得可以先追究一下二公子害死驸马一事!”他似漫不经心的飘出这一句。
“什么?”章夫人闻言,立刻跳了起来。
“我就知道是这个杀千刀的害了我儿。你这个野种,我要杀了你。”她说着就和发了疯似的,上前撕扯拍打着章逊。
书房内一时乱作一团。
章太守先是震惊,后是急忙吩咐人拦着夫人,又听着她在贵人面前说着如此不堪入耳的话,再急忙请罪。
章夫人骂着昏厥了过去,被抬出了书房。
而萧奕峥则一直观察着章逊的表现。
起初,他低着头,默不作声,任凭打骂,随后,在章夫人被拉开时,萧奕峥注意到他嘴里露出了一个很有快感似的诡异笑容,但这笑容稍纵即逝。
也就是这个笑容,让萧奕峥肃然了表情,心中有了计较,这样才对嘛,装久了难免也有疏忽之时。
于是,他又道:“其次,本王来通知一声,章家矿被查封了。”
“什么?”章逊抬头,惊讶问。
“你很惊讶?”萧奕峥笑着看着他:“第三,我想问问章二公子,你可认识会些拳脚功夫的江湖朋友?或者确切的说是要谋害王妃得江湖朋友?”
章太守一脸惨白,就差昏死过去了。
而章逊呼吸急促,虽然表情也剧烈变化,但到底比章太守强些。
“没什么,你可以慢慢想。想不出来,也没关系。没了你,照样可以查,废些功夫而已,你说呢?”
“那殿下就慢慢查吧!”章逊终是开口。
萧奕然眼神一眯,微微点头,倒也没有过多计较纠缠。
一旁的章太守确实一哆嗦。
“听说你妻妾成群,子女也不少。本王是不会为难妇孺老幼。然朝廷法府如此,你恐要连累家人了。”他叹一气,并没有进一步审问,便走出了书房。
“殿下等等。”章太守磕头道:“求殿下给机会,求殿下给机会。”
“官府差人告诉本王,说是朱家起火房屋倒塌是人为。本王只想知道到底是何人所为?其余的事,本王不问。”
章逊依然沉默不语。
“逆子,你倒是说啊!”章太守气急败坏。
“藏在章府?”萧奕峥盯着他问,停了半晌,又道:“在矿上?”再顿了顿,问:“出城了?还是在城中某处藏着?”
问完,他对着章太守道:“章大人,本王无机会可给。”
说完,他转身便走,出了书房。
赵信不解:“殿下,就这么走了,不问了?”
他摇了摇头:“他不会说的,交给朝廷去查吧。另外,去收网。你说的那个假扮摊贩的住所,我若猜的没错,那里肯定藏着人。”
“烧了朱家的人?”
“嗯。我刚刚问章逊,他只有在我说躲在城中某处时眼睛眨的厉害,我想兴许在那。”
萧奕然听到此处,崇拜的叫绝道:“六哥好厉害啊,看人眨眼都能洞人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