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峥带着野山鸡回来时,谯智的酒也到位了。
萧奕然围着那只野山鸡转了又转。
萧奕峥笑着说:“活捉的,现在让赵你师傅带你去见识一下他烤鸡的本事。”说着,他向赵信使了个眼色。
赵信本来有话同他说,可看着众人皆在场,也不好说什么,便左手拎鸡,右手牵着萧奕然出了屋。
萧奕峥看着清溪挽起的长袖,又看看满桌的佳肴,连连称奇:“我是真没想到,夫人除了能煮一手好甜汤,还能张罗出这一桌子的菜。”
清溪笑着摇头:“张家阿娘的手艺,我也只是帮帮忙。”
萧奕峥牵过她的手,揉了揉,轻声说:“这双手还是写写书法,拨弄琴弦更好。”
众人坐下,非常畅快淋漓的喝酒用膳,谈天说地。
酒过三巡,萧奕峥已是微醺。
渔樵三友告诉它,去岁洛河水患时,太子萧奕和在洛京治水,经常亲临一线,得到了当地民众的一致赞赏。
“我就亲眼见过太子殿下。”孙保跃攥着酒杯,眼中眸光闪着晶亮,非常得意的样子。“当时,他就在河滩上指挥着官兵抢险。村里好多人都去自发去帮忙了。那气势,不得了。我看,太子殿下会是个明君。”
谯智附和道:“这些年国朝一片兴隆之气,太子殿下最起码会是个守成之君。”他小抿了口酒,又道:“其实,老百姓的期盼非常简单:吃饱穿暖,平平安安。这无论谁是那高座之人,老百姓都乐意。”
他看着王闯沉默的替他们添酒,指着他打趣道:“他啊,就好读书,若是去参加个科举,指不定还能为社稷做点贡献。”
王闯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其实六兄才是治世之才,偏偏没有此志。”
萧奕然嘴里正塞着块豆腐,听闻此言,咳嗽连连。
孙保跃笑道:“这孩子吃块豆腐也能呛到啊。”
萧奕峥一手拍了拍他的背,一手拖着脑袋充满希冀的看着他,缓缓道:“舍弟以后也会是个对社稷大有贡献之人。”
萧奕然微微一怔,因着一块小豆腐涨红的小脸肃然起来,仿佛收到了莫大鼓舞般燃起了荣耀之色。
清溪给他递上一杯清水,柔声道:“喝口水,咱们出去走走,消消食。”
清溪带着萧奕然和月影出去散步,萧奕峥让赵信也跟着去了,自己又痛饮了一番。
他的酒量有限,但与可舒心畅饮之人对酌,他绝对无所顾忌的奉陪到底。
孙保跃说着想转手鱼塘做做其他活,谯智谈着自己的丝绸生意收成不错,
王闯借着酒劲叹息道:“六兄,嫂夫人倾城之色,性情和婉,与你真是天造地设,我虽为你高兴,可还有遗憾……”
萧奕峥趴在桌上,意识已混沌,也没深想他的话。
孙保跃已经呼呼大睡起来,谯智意味深长的拍了拍王闯的背:“喝酒喝酒,我以后给花儿保媒。”
话音刚落,屋内被推开了,王闯的妹妹王花儿拿着两件披风走了进来。
“哥,娘让我给你送外衣,天黑了,饮酒后易着凉。”
萧奕峥突然感受到一阵冷风,一哆嗦,清醒了些。
他抬头一看,见是王花儿,笑着和王闯说:“令妹长大了啊!”
王花儿的眼睛水灵灵的,欲说还休似的望着他。半晌,轻唤了声:“六哥哥。”
萧奕峥微微一乐,带着酒意般的朦胧。他撑着胳膊起身,踉踉跄跄的往门口走,边走边道:“三位,我回了。” 说着,还高举了右手向后挥了挥。
他步伐不稳,刚踏出屋门,就差点要跌倒似的。
王花儿赶忙扶住他胳膊:“小心。”
萧奕峥脚步一顿站稳了些,笑着抽出胳膊,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我没事,去看看你哥吧。”
他话语含糊,说完,抵着脑袋又晃晃悠悠挪步。
王花儿急忙将手中披风塞了一件给他:“我带了两件,六哥哥你披上吧,夜间寒凉,你又吃了酒,别冻坏了身子。”
萧奕峥正是头疼欲裂紧,想着怎么没个人来迎他一下,这冷风一吹,却又有些寒凉,便也没有拒绝。
“多谢。”
他披风上身便向着隔壁的院落而去。那是孙保跃为他们准备的安寝之处。
屋里亮着灯火,院子里只有小晟子一人还在给马喂着草料。
小晟子见他醉的不清,赶紧上前搀扶,关切道:“主子,你没事吧。”见他披着披风,又道:“刚刚夫人才进来......”
萧奕峥脑里轰鸣,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向前冲,嘟囔喃喃着:“阿珩,我回来了,有点难受。”
小晟子看看窗上印出了清溪的声影,想着应是她来开门了,便赶忙将萧奕峥搀扶到了屋前。谁知,屋内传来清溪的吩咐:“小晟子,将你家主子扶去你们房间安寝吧,去给他弄碗醒酒汤。”
小晟子一愣,看了看意识已是模糊的萧奕峥,踌躇道:“夫人,主子他醉的厉害,唤着您,您看......”
“那你还不赶紧扶他去安寝。”
小晟子哀叹一声,就准备扶着萧奕峥去另一屋,心道这可怎好,怎好让殿下与赵信和自己同屋就寝啊。
赵信听了动静出了屋子,看到萧奕峥的状态,太阳穴跳的突突的,赶紧拦住小晟子:“你怎么回事,送少爷去夫人那,快点,我去弄醒酒汤。”
“可是......”
小晟子刚想说明情况,萧奕峥已然一把推开了他,有跌跌倒倒,三步并两步的到了清溪屋前,也不管不顾的就往地上一坐,不清不楚的絮絮叨叨起来。
“阿珩,我头疼,你给我揉揉。”
“阿珩,我难受,你让我靠靠。”
“阿珩,我冷了,你同我抱抱。”
......
赵信与小晟子面面相觑,似是再问对方,还适合站在这再听下去吗?
房门呼啦一声打开了。
清溪面露薄怒,急促道:“赶紧扶他进来。”
赵信赶紧扶着萧奕峥进屋,却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出屋时,还对着小晟子笑了笑,留下句:“好险”,让其不明所以。
清溪看着直接趴在床上的醉的不省人事的萧奕峥,又看看被他扯落在地的披风,气也不是,闹也不是。
她刚刚给他送外衣,却看见他已然接了王家妹妹的披风,这心里还真有点不舒服。
若不是担心他在外面又说出什么让她明日见不得人的话,她才不会让他进屋呢。
她从未见过他喝醉的样子,这是头一次。
他说他难受头疼,也不知有多不好受。
她鼓着腮帮子,拧了一条热巾,替他擦了擦手脸,又替他脱了鞋袜,摊开床被,替他盖好。
刚准备起身去催促醒酒汤,腰突然被他紧紧抱住了。
本是应该呼呼沉睡的人顺势又抬起脑袋搁在了她的腿上。
她轻蹙着眉,以为他清醒了些,便道:“放开。”
谁知,他将脸颊在其腿上又来回蹭了蹭,喃喃道:“舒服。”
清溪一顿,微微低头,见他还是闭着双眼,一脸沉醉。
“阿珩,你是从哪里来的?”
清溪眨巴着眼睛,推了推他。
而他却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很固执的再问:“你说,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这般好?怎么就让我一刻都不想离开你呢?”
清溪轻笑一声,低低道:“你莫不是装醉吧?”
“嗯......真是要谢谢爹爹......给了我天仙般的夫人......阿珩,我们永不分开,怎样?”
清溪嘴角微微上翘,又推了推他:“好了,你可以闭嘴,好好睡觉了。”
“不要!”萧奕峥撒娇似地拒绝。
清溪恍然瞪眼,这一撒娇之声,着实让她吃惊了不少。
这是他的声音,他的态度,他会做的事?
这好像颠覆了她对他的所有认知。
“我就要和你说我家阿珩。” 萧奕峥更是得寸进尺的拖着尾音呢喃。
清溪脑中瞬间划过一个不愿承认的认知:今晚,她是睡不好觉了。
她的判断就是这么准确。
萧奕峥就这么抱着他,断断续续,嘟嘟囔囔的说了一个晚上,从他们如何相识,如何相知,如何相恋,一一说了个遍。
末了,他自己非常满意的说:“阿珩,我好多了,头不疼了。”
清溪看着窗外就要微亮的天色,垂着脑袋无力。
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还抱着自己的人,暗暗对自己承诺:下次他再醉酒,绝不让他进屋。
真没想到:醉酒后的恒王殿下是个关不上嘴的话捞。
天光大亮时,萧奕峥终于放开了她。
她也顾不得其它,倒头便睡。睁开眼时,是在萧奕峥怀里。
萧奕峥一脸歉疚地凝望着她,也不说话。
她朦朦胧胧地娇嗔道:“你真是好酒量。”
萧奕峥拢着她,柔声道:“对不住,折腾你了。下次不会了。”
她刚想再说道说道,小腹却一阵坠痛。
她紧蹙着眉,抬手捂住了肚腹。
“怎么了?”萧奕峥赶紧起身,焦急问道。
“腹痛。”她额间已然渗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