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从北粟回到尚都后不久,萧奕峥便给她看过孝懿皇后留给他的那枚龙纹玉佩。
此时,那枚玉佩就在萧奕峥身上。
清溪在看到江练从盒中取出握于手中的那枚玉佩的第一眼便滞住了呼吸,这枚玉佩与萧奕峥随身携带的那枚玉佩实在太过相像了。
玉体通透,半月形状,神兽图案,雕琢精美。
“江兄的这块玉,却为精品。”萧奕峥收回目光,凝视着江练,微笑道。
江练微微抬眸,迎着他的目光,亦不言语。
清溪上前,柔声道:“江先生,我甚爱玉器,不知可否近观此玉?”
江练这时才挪开了视线,看向了清溪,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萧奕峥轻轻蹙眉,又立即恢复了清淡之色。
清溪接过那枚玉佩,仔细瞧了瞧,玉佩之上雕琢地神兽并非龙凤,似是朱雀。
书痴吴本是专心致志地欣赏画作,但听着他们都在讨论着玉佩地事,便凑头过来,瞧了瞧,似有些失望,又转身回去瞧画了。
清溪看了半晌,不动生色地将玉佩抵还了回去。
众人出了书房后,萧奕峥便吩咐赵信与小晟子去准备马车启程。
书痴吴还在回味着刚刚看到的画作,一时没反映过来,倒是江练略显错愕后,问道:“可是再下有所照顾不周?六爷这就着急离开了?”
萧奕峥拱手道:“江兄照顾甚为妥帖,只是内子生辰降至,着急回家庆贺,不可多留。”
清溪看了他一眼,柔情尽显。
江练微微一愣,旋即点头笑道:“六爷与夫人伉俪情深,在下甚为羡慕,如此就不强留了。他日有缘再聚。”
有缘再聚?
这四个字值得玩味。
书痴吴这时才反映过来,萧奕峥要离开了。不过,别离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值得惆怅矫情之事。自然,他与萧奕峥也就挥了挥手,说了句不送。
萧奕峥看着他,淡淡一笑,拱了拱手。
马车离开江府不久,清溪便开口问道:“你也很震惊,对不对?”
车内只有她与萧奕峥。
萧奕峥神态自若,却还是皱着眉点了点头。
“我仔细看了,那枚玉佩同你与李菡所寻玉佩颇为相似,但是不是说北粟有一商人手中也有此玉佩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清溪疑问重重。
萧奕峥沉声道:“不管我与李菡所寻玉佩是否为同一物件,有一点肯定,我与她都不能笃定所寻玉佩究竟是何样。所以,江练那所谓的家传之宝也好,还是北粟商人手中的玉佩也好,不见得就是我们所寻之物。北粟商人暂且不谈,这个江练,很是蹊跷。”
“他,会不会知道我们的身份?”
萧奕峥不置可否。
“所以你着急离开江府?”
他点头:“从我们在昌隆寺遇到他,到入住江府,再至拿出那枚玉佩,我总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在江练的计划中。你有没有注意到,我说要离开时,他的神情有一瞬惊讶。他没想到,我就这么走了。想要破局的第一步,就是打乱他的计划。”
清溪见他脸色凝重,便缓了声音,挽着他的胳膊道:“我看我们暂时是走不掉了,是也不是?”
萧奕峥低眸看着她,轻抚了下她的脸颊,温言道:“我说了,我赶着去苏江,替你庆贺生辰,任何事都越不过此事。”
清溪甜甜一笑:“有此心便够了,我更希望你能寻回所寻之物。”
半路,萧奕峥叫停了马车,吩咐赵信护送清溪一行人上船,自己则要去趟地方太守府。
赵信犹豫道:“殿下要办什么事,让属下前去办吧。”
萧奕峥摇摇头:“有些情况,我需要亲自核实交待。”
清溪则道:“你去吧,不用担心我们,有赵信在,我们在船上等你。”
赵信护送着清溪他们上船后,便非常警觉的在舱外戒备。
清溪笑着让他不必如此紧张回去休息。
赵信还未开口,萧奕然板着脸孔道:“六嫂,若是六哥回来,见着师傅只顾自己休息不顾你的安危,师傅就惨了。”
清溪扑哧一笑,赵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夫人,你今日早起不是说未休息好吗,先回来休息吧。”月影从客舱内探出脑袋道。
“六嫂,你休息吧。”萧奕然丢下一句,便拉着小晟子向船尾跑去看追尘。
清溪宠溺的看着他身影,叮嘱着小心。
“夫人!”赵信沉声一唤,似是提醒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清溪转身一望。
果然,江练驰马正而来。
她皱眉,定睛一看,他是只身前来,便立即吩咐赵信道:“去带小七回船舱,无论发生什么事,先保护他的安全。”
“王妃的安全也是属下的职责。”赵信立眉肃然。
清溪见江练已然行至码头下马,便催促道:“快去。” 顿了会,又安慰道:“我只是以防万一,你瞧他一人前来,不会如何。”
赵信心道也是,便想着先将萧奕然送回船舱,交由小晟子护卫。他迅速提步就走。
清溪稳了稳心神,向前而去,迎着已然踏着甲板上船的江练笑了笑:“江先生是特意来送行的吗?”
江练上船后,先恭敬地行了一礼,温和道:“夫人有礼,六爷可在?”
清溪摇头,不好意思道:“因着我想吃些酸甜口的糕点,便使唤他去跑腿了。”
江练礼貌性的一笑,打趣道:“看的出,看的出,六爷对夫人宠爱有加。”他顿了顿,复又说道:“六爷与夫人走地匆忙,也是我思虑不周,未能为你们准备些礼物备上,心中甚为不安。听六爷提及,夫人生辰将至,江某想着六爷与夫人定是不缺任何之物,但还想要表表心意。” 他说着,便从腰间荷包之中取出一折叠好的纸张递至了清溪眼前:“昨晚,江某便要送出此物,夫人不肯收。今日,就当江某,送与六爷相识之礼,也是恭贺夫人生辰之礼,还望夫人勿要推辞。”
清溪看了眼那张纸,疑惑问道:“江先生何以如此慷慨,连万元楼的秘方都舍得出来?”
江练依然挂着温煦的笑意,不急不缓道:“家中产业颇大,说句托大的话,钱财于我已无诱惑。这万元楼也不是靠着几个秘方撑着的。我与六爷夫人一见如故,我只当这秘方是心意,夫人也不必将此当作什么秘方看待。夫人若是不收,倒是会让在下好生难堪。”
清溪凝眸瞧着他,而他却坦然以待,这话说得也入情入理,分寸得当。
她笑着道:“江先生的好意似乎实难拒绝,只是我的嘴口被夫君养的要求高了些,这秘方在我这恐也用处不大,心领即可。”
“不,夫人,您需要。”江练的神色忽地郑重起来:“在下鼻子甚灵,并不是夸大之词。据我判断,夫人所服药物应是调养身子,以补身子亏损,有助于孕事之功效。此药长期服用,会淡了口中味觉,虽不是大碍,但到底会令胃口不佳,辅以这份开胃汤水,岂不更好。”
清溪心中一惊,微微皱眉。有助于孕事之功效?自己每日服用地药丸是此功效?萧奕峥从未说过。可无论心中有多少疑问,她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道:“江先生可是万分信赖自己的鼻子啊。只是凡是并无绝对,先生的猜测亦然。”
江练的手拖着那张纸没有放下,微叹了一起,也笑道:“夫人对江某的敌意太甚,大可不必。江某可指天对地的说一句,我无恶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清溪觉得若是在僵持下去,便不明智了。
于是,她抬手接过那份秘方,温和道:“先生多虑了。我家夫君行走江湖,广交朋友,自是希望能与先生坦诚相交。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万分感谢。”
江练见她笑意浅浅,衣袂飘飘,含笑点头。
清溪又道:“江先生既是如此慷慨,来而不往非礼也,只是我们如今出门在外,身无长物,待抵达苏江时,定会托人送些江南特有之物给先生。”
江练一扬头,笑容更暖了些,拱手道:“如此,我便先行道谢。此去江南,两岸风光甚美,一路顺风,夫人保重。”
清溪本还盘算着他若一直待到萧奕峥回来之时该如何是好,却不想他说完便行礼下船而去了,仿佛真的只是为了送这张秘方而来。
她转身,看着赵信一直默默的隐于暗处注意着自己的情形,笑了笑道:“我说没事吧。”
赵信一撇嘴,心道无事最好,若再有个事别说萧奕峥,就是月影也得恨死自己。
清溪独自回到船舱后,便打开那张信笺看了又看,并没有发现特别之处,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开胃汤的食谱。她不善厨艺,也研究不出这搭配是否独特叫绝。而除了这张药方,更令她烦躁的是自己每日服用的药物究竟是何功效?
这个问题,她需要好好问问萧奕峥。
他们在船上用完午膳后,萧奕峥才回来。
他刚上船,就吩咐船家开船。
赵信告诉他江练来过,而清溪午膳用的很少,一直独自在卧舱,他便急急向卧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