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气儿了?!
付宁把手伸过去一试,果然是一丝热气都没有了,用手摸了摸他胸口,也没有感受到心跳。
他想都没想,翻身跪到他身边,双手交叠就按在他心口上了,用全身的力气快速往下压了三十下,然后一手捏住刘俊生的鼻子,一手扶着他的脑袋让他后仰,使劲往他嘴里吹气。
吹完一口气,他还把耳朵贴在他口鼻边上,听他是不是有呼气的声音,然后深吸一口气,又吹一次。
吹两次气,按压三十下,循环了好几遍,刘俊生的心脏终于又开始跳动了。
呼~~~,付宁在这数九寒天里愣是干出一身汗来,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了,坐在一边呼呼喘气。
幸亏当时红十字会在学校组织急救训练的时候他参加了,要不然现在就只能给这大哥挖坑了!
一转头,石头傻愣愣的看着他,一脸的呆滞。
“石头,你发什么愣呢?快帮忙啊!”
“啊?啊!你……他……我……”石头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指着付宁和刘俊生语无伦次。
“别你我他的,快点儿过来。”付宁打开了另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来一颗红色的药丸。
说实话把这个药拿出来,他是犹豫的,这是付闯给他的,一共就两颗,他们一人一颗,说是伤得厉害的时候可以吊命。
他本来是打算自己留着的,可是现在刘俊生的情况实在是不好,虽然刚才一通儿操作是把人救回来了,但现在呼吸又弱下去了,搞不好都熬不过今天了。
算了,先顾眼前吧!
付宁一狠心,把药丸塞进了刘俊生的嘴里,但是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吞咽的本能了,药一直在口腔里含着不下去。
“石头,有水吗?给他顺顺。”
“爷,那就呛死了!”石头回过神来,凑到刘俊生的身后,轻轻把他上半身扶起来一些,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
一手扶着他的下巴往上抬,一手在他咽喉侧面点了两下,顺着喉咙往下一顺,就见他喉头一动,药丸骨碌碌的就下去了。
“你这技术可以啊!”付宁由衷的夸赞道。
“嘿嘿,我们大爷教的。”
“你们大爷学得忒杂了。”
两个人嘴上说着,手里也没闲着,借着石头把人扶起来这个动作,付宁把刘俊生的伤口用布条一圈一圈的扎紧了,又把自己身上的棉袄脱下来给他穿上。
不是他舍不得那新棉衣,是因为他这棉袄这些天在人群里扎着,又是汗、又是烟的,能挡一挡刘俊生身上的血腥味儿。
不直接接触伤口,应该不会感染吧?
付宁边琢磨着,边把石头包袱里的棉袄套上,用小刀儿把自己的号衣也割成一块儿一块儿的,让石头砍了两棵手腕粗的小树,用布条把树枝绑一绑,做了个简易的担架。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刘俊生的呼吸终于是稳定下来了,心跳开始平稳,看来药劲儿起来了。
付宁刚刚稍微松了一口气,就听见远远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附近都搜一搜!这帮小兔崽子,一晚上跑了这么多,逮住了都往死里打!”
追兵到了!
付宁赶紧示意石头把刘俊生抬到了担架上,两个人抬起来就跑。
大路是肯定不敢走了,他们还抬着个活死人,只能猫着腰在林子里乱窜。
付宁跟石头说,一路往西跑,哪儿林深草密咱们就往哪儿钻!
一场猫捉老鼠的追逐开始了,由于天光已经大亮了,而且伤员也禁不得颠簸,把刚才裹好的伤口再给颠裂了,光流血就能流死他!
他们两个听着那些人的声音,抬着担架往相反的方向走,专找那些没有路的地方钻,有个沟沟坎坎的他们就趴在里面猫一会儿。
幸亏这帮人没有狗,要不就他们身上的血腥味,绝对躲不过狗鼻子。
渐渐的那些出来抓逃兵的人也追得不那么紧了,他们自己都是磨洋工的主儿,找人又能有多上心呢?!
就这样付宁也不敢大意,小声儿催着石头转过一道山口,看着旁边的陡峭石崖下面有一道小缝儿,正好能够一人通行。
他们就加快脚步到了石缝边上,石头先跳下去,再把担架接下去,然后付宁把来时趟开的荒草尽量扒拉得自然一些,又割下几把长长的干草在石缝儿上做了个简单的伪装。
等他爬下来的时候,石头都已经把伤员安置好了,付宁伸手探了探,还好伤口没有大面积出血。
听着北风刮过石缝的呜呜声,付宁觉得全身上下的肌肉就没有不疼的,从半夜跑到现在,他真的是有点儿脱力了。
石头从包袱里拿出了两块儿硬得能砸核桃的棒子面饼给他,可惜没有水,付宁使了半天劲才嗑下来一小块儿,含在嘴里半天咽不下去,算了,不吃了。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他们决定晚一点儿再走,现在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付宁摸了摸刘俊生的脉搏,心跳虽然有些无力,但是频率正常,昏迷不醒应该是人体开启了省电模式。
一定要撑住啊!要不那颗药丸就浪费了!
付宁把手收回来,紧了紧身上的棉袄,靠在石头上眼皮就沉得掀都掀不开了。
“付爷,你睡一会儿吧,我守着。”石头的话还没说完,付宁直接就陷入了深眠。
心里有事儿是睡不踏实的,过了一会儿他就醒过来了,先是听了听动静,然后小声问:“石头,大概什么时候了?”
“应该是未时以后了。”
那就是过了下午三点了,走!
这个时候那些出来抓人的早就该回去吃饭了,而天色还不是太晚,还能赶一程路。
付宁把蓝灰色的号衣裤子也脱了,撕成布条把刘俊生绑在了担架上,这样再走的时候就能尽量减少他身体的移动,保护伤口不再被撕裂。
石头先爬了出去,确定安全之后,才把底下的两个人给拉出来。
他们也不认路,就沿着山根往西走,一直走到天都黑透了,才在山洼里找到个破庙停下来。
现在远离了兵营,他们也敢点火了,石头在庙后面的水坑里刨出来一块儿冰,砸碎了装进小酒壶里,放在火堆边上烧开,付宁才算是喝上了今天的第一口水。
用手指沾了点儿水抹在刘俊生的嘴唇上,发现他两颊有团不正常的红晕,再用手一摸,果然,发烧了!
没医没药,现在只能看他的命了!
付宁就着热水啃了几口饼子,让石头赶紧睡一会儿,自己看着火堆,捏着刘俊生的嘴一点儿一点儿的往里倒水。
好在这回他知道咽了,有进步!
能喝下一点儿水,就少了些脱水的危险。
等到外面微微有了些亮光的时候,他们就又上路了,必须得找个地方给刘俊生请大夫,可是这一路上连个大一点儿的村子都没遇见。
好容易看见几间瓦房,可人家看见他们这副模样,“咣当”一声就把门关死了,任你怎么敲门,就是不应。
有两家倒是让他们在门外停了停,可是除了讨到两碗热水,其他的是问什么都不知道。
溜溜儿走了一天,眼看天又要黑了,而刘俊生的体温越来越高,付宁急得都打算直接往北下山冒险回城了。
“咚、咚、咚~~~”
一阵鼓声惊起了归巢的倦鸟,扑棱棱的朝着他们飞过来。
看着掠过去的鸟群,付宁看向了鼓声传来的方向。
晨钟暮鼓。
那里应该是寺庙。
有庙就应该有僧人,没准儿就能请到大夫。
刘排长,看看你的命够不够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