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在微微晃荡着的躺椅便成了此刻夏墨弛最好的工具。
在说完那句话后,见盛怒的岁聿要起身,夏墨弛脑子里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急急倾身就将岁聿压在躺椅上。
大手搭在他肩上,夏墨弛才猛然惊觉,自己竟比岁聿的体型足足大了一倍。
怎么先前并未觉得岁聿有这么柔弱过?
“啪——”脸上骤然被甩了一巴掌,夏墨弛脸被打得偏过去,正挨上那巴掌的一面,五根细长的指印便浮现出来。
“夏墨弛,放开。”岁妤唇色洇红,一双眸子满是怒火。
夏墨弛顶了顶腮帮子,被打的那半边脸火辣辣的烧,可见岁聿是绝对没留半分气力。
想来也是,要是换个男人不是岁聿,对着他上来一通表白、剖析心意,他直接就要抽刀上去砍死他。
喜欢男人的变态。
恶心。
可是......怎么这一切安在岁聿身上,他不仅不觉得厌恶,反倒身体里涌动着的血液淌得更欢快,差点就要沸腾得渗出来呢?
“能不能先不放?”夏墨弛声音前所未有的放软,脸上神色都跟着变得楚楚可怜。
见岁聿身上怒火不仅未消,反而烧得愈发旺盛,连那张玉白小脸都沁出秾艶的绯粉。
生怕他气狠了伤身,不得已将半压在躺椅上的腿放下来,低声下气跪在地上。
“我不是在用这件事情折辱你,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和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无关。”
不可一世的夏世子神情忐忑,等着心上人的审判。
岁妤身子后仰,复又靠在躺椅上,微微侧头盯着夏墨弛,神色不明,“夏世子是定国公府后代,同朝廷命官厮混,可有考虑过后果?”
一个是铁血“小将星”,一个是名满天下的首辅,二人纵使再怎么低调,也改不了本就被广为人知的声名。
同样,和关注一齐有的,便是但凡有些许私德不端,那些绯闻轶事顷刻便能在整个盛京城、甚至是大雍地界流传。
夏墨弛又何尝不知,可若是心意能通随他意,便不叫真心了。
“我......”语气晦涩,夏墨弛脸上的低落是从未有过的,“我考虑过......”
“但没有考虑出个所以然,对吗?”岁妤红唇接连说出宣判夏墨弛死刑的话语。
“若真如你所愿,我同你在一处,要藏于暗地,还是光明正大扯出来作为其他人攻讦我的筏子?”
“夏墨弛,你自有国公府世子的位置等着你,给你留着退路,我不行。”
“岁家百十来口人等着我带他们在盛京城站稳脚跟,重新将玉环岁氏发扬光大,我无退路可走。”
“你若还为我考虑一星半点,便早早熄了这等心思,一切尘土归路,再不要提起。”
“今日之事我只当从未听过,你走吧。”
岁妤抽出被夏墨弛拉着的手,手背上被他掌心渗出的汗都弄得有点黏糊,热气滚滚。
侧向一边的脑袋在听到门被阖上的声音后转过来,哪里还有半点方才慷慨激昂的模样。
脑海中果然【叮——】地一声响起提示音。
【男主之一夏墨弛虐心值已达30%,请宿主再接再厉。】
岁妤神色如常,忽而发问,“那男主捕捉度到了多少?”
0065卡顿半晌,到底是对岁妤的言听计从占据上风,电子音播报:【男主捕捉度已达1.7%,请宿主再接再厉。】
岁妤挑眉,这进度是不是加得有些过于快了?
没表露出什么,岁妤指尖落在躺椅扶手上,方才被男人手掌蒸出的热气化作水雾蒙于指腹,缓缓写出一个“骗”字。
写字那指尖依然被数据尾巴勾了勾,岁妤含笑屈指回应,只觉得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她不记得什么,被0065这一动作竟还唤出些许零碎的片段来。
攻略男主、男主捕捉度、虐心值......
这些东西里面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
夜色暗涌,宁广码头上一艘大船正卸着货,白日无所事事的胡老三兄弟俩也混在里面。
趁夜里搬完,他们两个人就能有五十个铜板呢。
可得攒钱讨媳妇,不然老胡家真成笑话了。
要是每天都有这事儿可干,那日子真就有奔头。
海浪击打在礁石上的声音远远传来,喝喝风声将搬货工人的耳膜都快要吹破,隐隐瞧着像是有场大雨要下。
被来来往往搬货工人身影挡住又露出的【刘】字刻记,被举着火把的监工照亮。
天快亮了。
岁妤睁开眼睛,对门外敲门的岁颢应声,“起来了。”
“哥,那我在下面等你,二哥说今天还带我们去宁广见见世面,多买点东西回去给家里人瞧瞧。”
岁颢说完转身下楼,被当做传声筒来喊自家姐姐起床,也觉得疑惑。
往日这就算是没机会,夏墨弛都要抢着去给他姐传话,怎么今天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哒哒的?
想不通岁颢也不想,夏墨弛离自己姐姐远一点还好些,万一真叫他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还害了姐姐。
等会儿吃完饭他也要好好瞧瞧这宁广的赚钱门路,看到底和他们那边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想得正美,旁边坐着的夏墨弛却魂不守舍的,耳畔听到下楼的脚步声,佯装镇定拿起筷子。
岁妤下楼在岁颢的招呼声里落座,眸光定在桌上摆着的白玉箸上,抬眸看向岁颢。
“这碗筷不是我摆的。”岁颢摆手,顺带给岁妤盛碗莲子羹。
碗里的莲子羹热气缭绕,岁妤垂眸,指尖拿起勺子便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速度不急不缓,看不出来到底是爱喝还是不爱喝。
但夏墨弛知道,哪里是不爱喝莲子羹,只是不爱同他夏墨弛扯上关系。
不然熟知岁聿爱好的岁颢,不可能一来便这么顺手地给他也盛一碗。
夏墨弛心知自己是小肚鸡肠了,昨夜岁聿只是依合常理的拒绝,偏偏要被他这么深究细挖地多想。
可他也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
正神魂恍惚地戳着碗底,门外一声大笑传来,接着寒暄:“夏兄,可找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