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贝尔·格兰瑟姆的日记 43
作者:葛朗尼在上   烈阳的观天者最新章节     
    964年3月11日,我是帕贝尔·格兰瑟姆。

    今天,我巡视了塔尔·卡拉顿,塔尔·伊拉斯,塔尔·玛拉和塔尔·弗洛斯及其周边区域,但几乎一无所获。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错,我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我找不到目标,所以我的巡视速度才这么快,还是因为我的巡视速度太快,所以我找不到想要的目标?

    四座城市,七个小镇,六个村落,整整十六万人,怎么会找不出哪怕一个可以承担起圣人或歌者的人?怎么会这样?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远征录》,第九册,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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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4年3月12日,我是帕贝尔·格兰瑟姆。

    沿着北方要塞群的轨迹,我仍在继续搜寻,我的目光扫过塔尔·吉尔提亚,塔尔·莫林,塔尔·明达,塔尔·艾尔和塔尔·厄隆,至此,我几乎找遍了整个北方区域,但一无所获。

    这不应该,这不可能,即使人们不敢反抗贵族,但难道黑帮也能横行无忌?难道北方人都温顺如绵羊,即使任由饿狼吃肉喝血也绝不反抗?绝无可能!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我看见了他们怎么对待自己的人民,我看见了那些奴隶,但没有人向我祈求得救,我能听到的祈祷仍是那些——金钱,权力,还有丑恶的欲望,哪怕有人向我祈求知识?但他们又真有知识这一概念吗?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世界不该是这样,我的方法错了,我的思维有误区,我需要停止行动,好好想想。

    ——《远征录》,第九册,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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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4年3月14日,我是帕贝尔·格兰瑟姆。

    极少有地,我们再一次遭到了美国佬的袭击。

    他们仍在使用那种奇怪的能量武器,但这一次,他们的攻击格外猛烈,接连十五次射击几乎击穿了我的所有护盾,我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他们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即使在以往他们进攻欲望最强烈的时候,美国佬也没有发起过这种程度的袭击。

    我不得不考虑最坏的情况——他们的武器升级了,曾经发起一次炮击的成本如今能发动十五次,假如这样,那么我们的城市就岌岌可危,我必须以完美的时机调整护盾才能抵挡这样的袭击,但如果我不在呢?

    更糟糕的是,众星也趁机发起了袭击,这是自魔网升起以来的第一次,这或许能解答我的疑惑——它们并非不愿发起攻击,只是在寻找时机,好在我还有备用计划,我还布置了额外的静态防御,所以这袭击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不过,核心魔网崩塌了一部分。

    如果我不把它修好,我局没法再从魔海抽取魔力,也没法让它朝远处延伸,并搭建稳定的框架,我需要时间才能修复,不仅这期间魔网要停止使用,而且我的计划还要被迫延后。

    魔力必须要压制在惰态才能维持稳定的形态,组成魔网,但这也导致当它们被损毁时,修复所需的时间成倍增加,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令人沮丧,如果我能把魔网直接搭建在魔海,而通过固定的几个通道将它的力量投射到现实,那就能完美地解决这一问题。

    甚至我能通过魔网直接抽干众星,毕竟它们不过是一团能量,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轻松解决最大的敌人,可惜的是,我对此毫无头绪。

    ——《远征录》,第九册,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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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4年3月21日,我是帕贝尔·格兰瑟姆。

    我重新开始行动,在东海岸和白银高原之间,我选择了前者。

    通过米莉亚的行动,我已经对白银高原有所了解,但东海岸诸城呢?我对这里知之甚少,而答案却很残酷——我来晚了。

    从折断的高墙,倒塌的尖塔和一片狼藉的码头来看,这些地方曾经十分富庶,我不知道这里的平民过着怎样的生活,但至少这里本该充斥着繁华和文明的气息,可现在,到处都是弹痕,到处都是爆炸留下的坑洞。

    在这座城市里,我看见大量持枪的暴徒,他们无力修复自己造成的破坏,就干脆把废墟改造成堡垒,野蛮又丑陋,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抵达时,这些暴徒全都躺在地上,无意识地抽搐着,又或者已经失去意识,甚至生命——

    令我不安的是,我似乎见过这种症状,还亲手治好了一位。

    这里的平民格外凄惨,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暴徒们将人当成野兽一样驱使,更加不幸的那些则被当成工具,男人身上全是鞭痕,以及化脓的伤口,而女人则被钉在地上,又或者用铁链锁住,关在笼子里,污物已经完全覆盖了地面,除了恐怖和邪恶以外,这里什么也不剩。

    我不知道为什么诸国王没有派出他们的士兵,既然他们有能力对付米莉亚,也一定有能力对付这些暴徒,为什么他们要放任这些外乡人施暴?但或许正因如此,才证明我是对的——

    人类崛起的机会只有一次,只有我才能带领人们走向光明而幸福的未来。

    我尝试在城市里现身,尝试向人们演讲,展示神迹,我告诉他们,我可以提供庇护,我可以提供力量,我可以协助他们重建城市,恢复生活,完成复仇,但没有人回应我。

    大脑和器官虽然还活着,但他们的灵魂已经死了,那种眼神我永远无法忘记,从953年到964年,再到未来,直到世界尽头,我也永远无法忘记。

    这是我们——这是我,也是全体人类的耻辱,更可悲的是,假如没有地上之神,那么他们是否还有被人所知的机会?他们被践踏,被残杀,被凌辱,但是到最后,他们将被遗忘,人们只会记得诸国王的荣耀,称颂贵族们圣洁的统治。

    这世上还有多少和他们一样的人?这又是历史上的第几次?或许数不清了,也没有办法去数,即使是我,也无法抓住过去的影子,但是——

    (歪歪扭扭的血字)以我的血起誓,我将铭记这座城市,我永远不会忘记曼南的仇恨。

    ——《远征录》,第九册,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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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4年3月29日,我是帕贝尔·格兰瑟姆。

    经过这一个月的旅行,我逐渐明白了我的错误。

    不论是发起反抗,又或者是逆来顺受,人们只是为了活下去,只是为了践行这卑微又坚定的本能,他们没有文化,他们没有意志,如果一个人光是为了活着就要付出一切,他又怎么会有,怎么可能有多余的想法?

    所谓的圣人,歌者,这带来希望的光,实际上什么也不是,它太微弱,照不破诸国王治下黑暗的天空。

    如果我要达成我的理想,我就必须唤出真正的太阳——我必须离开阿塔波斯,亲自收回这些权力,但这样一来,我又和诸国王有什么区别?

    或许有些人可以得救,但很快,我会陷入历史的漩涡,我的努力会被绞碎,在我死后,要不了两百年,甚至一百年,人们就会重蹈他们祖先的覆辙,这世界依旧没有希望。

    圣人,歌者和传奇终究只是少数,我本以为它们至少能够镇痛,但答案很残酷,人们很聪明,或许我的言语很诱人,或许我真能实现我的诺言,但他们不会被蒙蔽,透过我光辉迷离的幻象,他们也会看到荣耀背后的鲜血和黑暗,即使被我一时欺骗,他们也会很快醒悟,对于平民来说,情绪和思维毫无价值。

    或许我该改变目标,我必须吸取这次错误带来的教训,它让我浪费了整整一个月——我不能急切,我是凡人,但又已经超越了凡人,一百年,两百年,我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理想,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而现在,如果我想要踏出第一步,我就必须把目光从真正的凡人身上移开,他们还没做好准备,也承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即使再怎么不愿,我也应该去关注那些贵族。

    从贵族当中搜寻心存善意,良知未泯的人,引导他们,投资他们,保护他们,首先,我们要摧毁奴隶制。

    这不意味着我放弃了理想,因为我还有最后的希望——谜团,以及我那还未建造的大图书馆。

    ——《远征录》,第九册,第五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