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者·964年7月】

    “实验日志S-1-2-30，我是执行人兰德尔。”

    “铁肢的打造还算顺利，但在雕刻魔法的时候，我又遇到了新的难题。”

    “铁肢不是真的躯体，它本质是一种由魔法驱动的工具，只能由法师使用，而理所应当地，必须在铁肢内部刻上魔法才能让它生效，而这又引出了我所遭遇的问题....”

    “第一个难题是，我希望铁肢能够用于战斗，而且它理应比正常的肢体更加强大，因为它不受血肉的限制，而且可以由我随意雕刻，但是，如果铁肢要参与战斗，它就不可避免地要遭受攻击，一但攻击破坏了它的外壳，进而损毁内部的魔力回路，那么它就完了。”

    “另一个问题在于，即使铁肢不受到攻击，或不被损毁，它在漫长的使用期限中也会逐渐磨损，而魔力回路是一门精密的艺术，绝不能接受任何偏差。”

    “也许我需要一种绝对坚固的材料....但如果有这样的材料，我为什么不把它锻成一把剑，或者一面盾，一身盔甲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或许我该先做出成品，这总不会有错，以最坏的情况来考虑，我也积累了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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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地图上看，距离战场最近的是卡尔维因哨站，但穿过传送门之后泽拉托才知道这里正遭受外乡人的重重围困，他们大张旗鼓地在哨站外建立了一处营地，似乎是打算把卡尔维因和他的守林人困死在哨站里，这很可笑，但泽拉托没有时间来处理他们，于是他又传送到了最近的赛卓昂哨站。

    作为新任导师，他的身份为他的行动提供了巨大的便利，成为导师绝不只是意味着可以教授自己的理论那么简单，还伴随着巨大的权力和义务，他们的日常工作包括还包括教育学生，保护学院，同时还要进行科研，甚至有权力参与进魔网的维护工作。

    借助职务的便利，泽拉托很快通过魔网找到了他的目的地，被标记为战区的地方有两个，分别在人类王国的南北两边，但只有南方的战区在两天前有过大规模的异常流量，意味着有许多人在全力压榨他们的权限，也意味着他们所遭受的战斗比北方更加激烈。

    老头子一定也在那里——他在过去的五百年都没走出过森林，但现在，一位技艺精湛的铁匠突然踏入人类王国，除了战场，他还能去哪呢？

    泽拉托灵活地穿过树林，很快占据了一片高地，陛下的信徒们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打算，他们的营地毫不设防，因此泽拉托可以轻松从高处观察内部的情况。

    在营地中央，他找到了那个满头白发，穿着朴素长袍的身影，于是泽拉托松了口气，他用魔网将自己的铁砧传送到身边，然后靠着它坐下。

    通过魔网，他可以远程监视营地里的情况，为了不让老头子发现，他还花了些时间把自己伪装成一段惰性魔力流，这办法不算高明，但骗骗故步自封的老东西完全够用，搞不好他到现在都还没搞懂怎么使用自己的魔网权限。

    老头和信徒们爆发了剧烈的冲突，不管那些人怎么说，拿出多少证据，甚至向老头展示了敌人的碎片和画像，他也始终不肯相信会有不用魔法就能在天上飞行的钢铁巨幕，好在老东西愿意按照信徒的要求给他们打造盔甲，起码履行了他的职责。

    泽拉托叹了口气，这里有超过两百名信徒，还有更多仆从，哪怕天空学院的所有铁匠一起工作，打造两百套装备也起码要两个月，他们怎么会走上战场才想到应该打造新的装备？但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他们亲眼见到，谁会相信自己的敌人是一块在天上飞行的巨大铁锭呢？

    考虑到他们的需求，如果只打造最为紧迫的头盔和武器——

    一声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打断了泽拉托的思路，他下意识抬起头，发现那些信徒的首领不知道什么时候遭遇了袭击，她的屏障自行启动，为她挡住了这本该致命的偷袭。

    “小——”

    第一个单词还没说完，维拉就看见了接连成片的金色光辉，在短短的瞬间，参与会议的所有人都遭到了袭击，圣人们在护盾的庇护下安然无恙，乔尔很幸运，他就站在克伦威尔身边，因此没有受伤，但还有许多人站在圣人们的庇护范围之外，他们在短短的瞬间就被无形的攻击打碎了大脑，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说。

    连胡德也差点死在这次袭击里，但在维拉遭受攻击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趴下，还撂倒了两个同僚，使其中一人得以幸存。

    “——心。”

    “趴下！”胡德一边在地上迅速地爬行，一边大声提醒：“到隐蔽处去！敌人占据了高点！不要拖累圣人——”

    “艾默里克，带你的——”

    天空又开始扭曲，这熟悉的景象让维拉短暂地沉默了几秒，随后她咬着牙下令：“带你的守卫保护营地，其他人听从克伦威尔和莱昂的命令，我去挡住那一击。”

    塞尔苏斯皱着眉，他冷静地走到死者身边，蹲下来观察他们的伤口，却怎么也想不到是什么武器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他们骨头和肉全碎了，除了风声以外，他什么奇特的声音也没听到，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正深深地镶在地里，塞尔苏斯好不容易把它从地里挖出来，却发现这只是个造型奇特的金属物件，唯一值得注意的似乎只有上面的焦臭味。

    泽拉托也看到了这一切，他同样皱着眉，思考这究竟有什么作用，突然，他的设置的屏障遭受了一次猛烈的冲击，伪装魔法在瞬间失效，但好在那些人的攻击没有打碎屏障。

    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冲击似乎来自东方，那里是一片抬升地形，但他还没来得及找到敌人，就被一颗向上爬升的金色流星挡住了视线。

    那是信徒们的首领，她的魔网权限高达八阶，比深受信任的学院导师们还要高，这足以证明她是陛下的忠仆，因此即使她只是短命的，卑微的人类，泽拉托也放下了他的铁锤，对着她恭敬地鞠了一躬。

    下一刻，天上传来沉重的嗡鸣，以及清脆的破裂声，泽拉托愕然地抬起头，随后看见了信徒们口中的那面飞行铁幕——它就这么凭空出现，然后准确无误地撞上了那颗金色的流星，将它撞进了西方的森林里。

    空中传来恐怖的呼啸，一群遮天蔽日的飞虫从铁幕上蹿出，涌向被埋在树海里的金色流星，很快，又是一声沉重的嗡鸣，第二片和第三片铁幕的影子凭空出现，随后凝固成实物，挡住了仅有的天空。

    世界变成一片漆黑，除了铁幕和飞虫上散发的不祥红光以外，泽拉托什么也看不见，他的屏障又受到了几次冲击，紧接着，魔网里传来了那些信徒愤怒的吼声：

    “那家伙跑了！懦夫——艾默里克，带人去帮活圣人的忙！莱昂，你去解决第一片铁幕！”

    通过魔网，泽拉托看到老头突然打开了一道传送门，然后消失在了门的另一头，这一幕让他愣了愣，他不理解老东西为什么要逃，但在失望之余，他又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老头不会被这场战斗波及了。

    先前的几次射击只是试探，如今那些人对他的屏障发起了猛攻，泽拉托重新抓起他的铁锤，老头只是个铁匠，不擅长战斗，而他不同，他有自信顶上老头的那一份。

    伴随着敌人的又一轮攻击，铁锤砸落一下，大量魔力被注入铁砧，随后又被雕刻着魔法的重锤猛力敲打，压缩成近乎实体的形态，这就是符文的基础，必须将魔力压缩到极限，才能在接下来有充足的时间进行雕刻。

    接下来，魔力会开始散遗，但各处散遗的速率并不一致，如果只是一味用力地敲打，那么魔力就永远无法形成魔力场，但如果任由它发酵，那么它最终只会恢复成一团普通的魔力。

    需要通过细致的，专注的感知，以及谨慎的持续敲打，才能让它最终形成堪用的魔力场，在这之后的部分会简单一些，难度全在于怎样长时间地保持魔力的稳定输出，以及精神的高度集中。

    铁锤砸落第二下，过度散遗的势头被遏制，与此同时，那些飞虫似乎也注意到了地上的营地，那条扑向森林猩红河流中分出了一支，灵敏而迅速地扑向营地。

    铁锤砸落第三下，天空突然变得明亮，泽拉托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发现天上居然凭空多出三个苍白的太阳。

    铁锤砸落第四下，泽拉托不得不分心从魔网中寻找线索，很快，他在魔网里检索到了相似的数据，陛下把这命名为战舰，是一种外乡人的武器，而那白色太阳的原型也很快被找到，是一次威力不低于七阶的攻击，曾最高击溃过阿塔波斯十重天中的六重。

    阿塔波斯的十重天是汇聚了全体精灵力量和智慧的杰作，还有一位神明亲自领头铸造，即便如此也被击溃了六层....怀着沉重的心情，泽拉托砸下第七锤。

    他信任自己的理论，完全成型的铁符文一定可以阻挡这次攻击，但他需要时间，而且....需要微调一下符文的结构。

    必须回归最开始的形态，可以牺牲力场扩张的速率，但是必须保证它的强度和稳定性，因为那攻击可以持续最多一分钟。

    第八锤砸下，那群飞虫中又分出了一支，扑向他的屏障，他不知道他的屏障还能支撑多久，在那些外乡人的无形猛攻中，他注入屏障的魔力应该即将耗尽，但他却分不出手来修复，因为他必须持续地，稳定地为铁砧倾注魔力，这样符文才能成型，扩散，生效。

    只要再有几分钟，他的符文就能完整，但——第九锤落下，稍显急躁的第十锤将符文的体积压缩了一半，险些使它失效，泽拉托不得不强迫自己忽略那些攻击，更加专注地敲打符文。

    在那批虫子即将抵达的时候，一名骑着飞马的金色骑士突然冲上高地，替泽拉托挡住了那些攻击，同时大声地警告：“快走！这里很危险！到山里的山道去！”

    这竟然是个女人，女性骑士在人类王国中似乎十分少见，但光在这里就不止一个——这足以证明陛下和人类不是同路人，泽拉托没有抬头，只是高声回应：

    “我是天空学院的导师泽拉托·光刃，我正在准备的魔法可以挡下天上的攻击，掩护我！”

    那女人没有再说话，但金光也没有离开，第十一锤砸下，山谷中传来激烈的爆裂声，以及人类喊话的声音，看起来地面上也爆发了战斗，毫无疑问，信徒们理应处于极度劣势的状态，恐怕山道也没有那女人说得那么安全。

    第十二锤，第十三锤，第十四锤，第十五锤，铁符文终于有了雏形，但在此期间，他眼前发生了超过一百次爆炸，虽然全被那金色的骑士挡下，但谁也不知道她还能支撑多久。

    第十六锤——魔网中突然传来了异常的波动，泽拉托不得不分心查看，却发现整整两名七阶的谜团穿过传送门，他们的到来使魔网开始自行待命，与此同时，其中一人的权限比一般导师还要更高，他启动了魔网的战备状态，解除了本地魔网的安全限制，允许它以全力运输魔力。

    是塞尔苏斯·光刃，老头又从传送门的对面走了回来，他的身边还跟着另一个老头——哈苏特·焰行者，天空学院的教导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