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布莱恩则是按兵不动。
虽然他像一尊雕像般只是等待,然而克莱姆感觉得到,他体内蓄积的莫大力量正在跃跃欲试,渴盼击出的那一瞬间。
暴虐的力量与力量互相冲突,没人能阻挠的空间。
忽然·一个毫无顾忌的声音岔了进来。
所有人像被电到般,将目光转向这个不速之客。
连面对一瞬间都不该错开目光的强敌的桀洛与布莱恩也是一样。
在那里的是一名老人,塞巴斯。
以桀洛来说·这人不该出现在这里。
塞巴斯轻轻摇头。
塞巴斯转头看向肩膀后方,克莱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这个房间的入口,有一名身上包裹着毛毯的女性。
克莱姆慌忙低头看看沙丘隆特。
他身上的女仆装被血沾湿,而且被撕破了一大块。
他不可能把它脱下来给琪雅蕾,人家一定也不想要。
听到塞巴斯苦笑着说,克莱姆稍微松了口气。
由于刚才面对着布莱恩,无法轻举妄动的桀洛似乎终于换了站立位置,对塞巴斯露出充满憎恶的表情。
口气轻松得像是随手摘了朵路边的野花。
然而话语的内容却无比冷酷。
桀洛的怒吼让塞巴斯露出微笑。
毫无敌意的笑容反而让人直觉明白,塞巴斯所言属实。
塞巴斯微微露出苦笑,那笑容令自负为最强战士的男人无法忍受,桀洛的刺青发出微光。
警备部门头子,六臂之冠桀洛。
就连葛杰夫·史托罗诺夫或布莱恩·安格劳斯这些强者空手交战都会瞬间丧命,手持武器也无法预测胜败趋势的男人。
这个男人所属的职业当中,有一种叫作萨满导师。
这种职业拥有一种特殊技能,可让动物灵魂附在自己身上,借此行使该动物的优异体能。
虽然一天使用次数有限,但使用后可让人类的肉身能力达到野兽领域。
体能优异的野兽使用人类的武术──
想必不难明白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了。
桀洛启动了特殊技能。
本来为了保存实力,一次只会启动一种。
不过,桀洛已经明白塞巴斯的实力不容小腼。
话虽如此·他并不认为塞巴斯一个人真能杀光六臂中的四人。
不过,如果他真的不是悄悄潜入,而是正面突破的话,除了塞巴斯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人·这样想比较合理。
比较有可能的应该是苍蔷薇吧。
在得到详细情报之前,自己只能使出全力击溃塞巴斯,与布莱恩·安格劳斯日后再战。
他要让周围的观众见识到压倒性的力量,以此作为威胁,暂且撤退。
他看出这是最好的办法,开始准备施展最的招式。
脚上的豹,背上的隼,手臂的犀牛,胸膛的野牛,头部的狮子,全数启动。
他感觉爆发性的力量自体内溢满而出,仿佛整个人膨胀起来,甚至一瞬间担心自己会就这样爆炸开来。
他从口中吐出体内燃烧的热量──踏出脚步。
六臂最强战士桀洛攻击。
那是来自正面的铁拳一击。
没有任何假动作或花招,就只是单纯的正拳突击。
然而拳头上灌注的力量超乎想像。
不只是萨满导师,还有从多种修行僧系职业得来的特殊技能,再以大量魔法道具进行强化,压倒性的速度与拳头的破坏力。
由于速度实在太快,就连桀洛都很难控制。
正因为这一击是从正面踏入敌人怀中,专精于全力殴打的攻击手段,所以才能勉强成为一种招式。
让敌人看到自己最强的绝招,并不让桀洛感到犹豫。
这一招是单纯而无敌。
他有绝对的自信,这不是能用小花招破解的招式。
桀洛产生一种将一切抛诸脑后的心情。
感官延缓拉长,他怀着一种自己往后伸长的感觉,往前踏出一步、两步。
有人叫出声来。
那太慢了。
桀洛一眨眼就到达塞巴斯面前,力道在体内完美移动,已经累积到了最大限度,他挥出饱含力量的右正拳。
桀洛看见塞巴斯或许因为自己速度太快而呆立不动,露出了笑容。
仿佛在说:好好去后悔不该与我这六臂最强战士为敌吧。
拳头打进了塞巴斯毫无防备的腹部。
出拳方式完美无缺。
爆炸性的威力如狂风肆虐,塞巴斯的身躯有如中空的人偶,以异样轻盈的动作往后远远飞去。
那具躯壳被摔在地上,但还不足以抵销威力,继续在地板上激烈滚动。
他动都没动一下。当场死亡。
不,这是当然的结果。可以想像他的内脏全被打破,变成了烂糊的液状。
只有外观还呈现着人形。
这就是桀洛最强的招式。
体现一击必杀的魔技。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塞巴斯──动都没动一下。
桀洛使尽全力挥出的拳头,他从正面只以腹部──只以自己的肌肉挡住了。
任谁看到都不敢相信。
可以说这一幕已经不属于常识范围。
两者肉体的差距一目了然。
然而,结果却正好相反。
在场所有人当中最不敢相信的·当然是桀洛本人。
自己最大的一击。
不可能有生物受到这一击还能若无其事。
实际上,至今都是如此。
他虽然这样想,然而现在结果摆在眼前,所以即使一个黑色物体通过眼前,他仍然无法反应过来。
塞巴斯的脚举起,朝向上空。
那只脚掠过桀洛的鼻尖──以飞燕般的动作。
高高举起的脚气势万钧地落下。
斧头脚。
这是这招一般的称呼。
只不过速度与其中具有的力量都非比寻常。
桀洛低声说着,塞巴斯微微掀起了嘴角。
只听见一声既像又像的恐怖声响。
如同被几百公斤的重量压烂般,头骨被击碎,脖子与背脊轻易遭到折断的桀洛倒在地上。
室内鸦雀无声。
充满这个房间的空气,用一句话形容就是。
塞巴斯挪了挪位置,躲开从桀洛被打碎的头颅位置渗出的鲜血,并拍了拍刚才桀落的拳头打中的部位。
绝对是骗人的!哪有什么警告!
在场的三人──搞不好连琪雅蕾也是一样的想法───虽然没说出口,但心中都发出了相同的大叫。
嘴巴张成形的克莱姆战战兢兢地接受了塞巴斯的谢意。
他因为精神受到太大刺激,已经变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塞巴斯两根手指之间比了个短短的距离。
那手指间的距离,指的应该是塞巴斯与桀洛之间的差距,但自然没有人会同意。
不是一点点吧。
在场所有人都跟刚才一样,产生相同的想法。
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移向躺在地上的桀洛尸体。
他们撕破了嘴也不敢说。
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搜索这栋建筑物才来的。
得到塞巴斯的帮助,而把对手的一处重要据点清扫干净,可说是奇迹般的幸运。
不只如此,如果他所言属实──可以想见百分之一百是事实──还附带获得了毁灭八指最强战力的巨大成果。
可以说他们做出了比别组都要漂亮的结果。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杀死了桀洛这个对组织知之甚详的人物,但是也不可能活捉他,因此这不过是计算上的损失。
只有傻子才会对这点表示不满。
听到克莱姆有点兴奋的语气,布莱恩与盗贼也露出赞成的表情,点点头。
不过,只有一个人表情闷闷不乐。
所有人轮流看看桀洛的尸体与琪雅蕾,都赞成了塞巴斯的意见。
塞巴斯走到房间入口琪雅蕾的身边将她抱起来,几乎没长肉,只剩皮包骨的白蜇双脚像踢腿般被抛上半空。
他们看见琪雅蕾的细瘦手臂用力握紧了塞巴斯的衣服。
管家与女仆。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像只有这种关系。
克莱姆对大家说完,不等回答就带头走了出去。
三人也跟了上去。
调查等跟塞巴斯他们分开之后再做就行,而且途中如果被什么人袭击,他打算代替双手抱着琪雅蕾的塞巴斯战斗──虽然恐怕完全没这必要──他保持警戒,不过这种担忧并未成真。
入侵时还感觉得到有人在的建筑物内部,如今已像是空无一人。
冷静想想,当塞巴斯打倒六臂时,已经不可能有哪个勇者还想留在建筑物里,跟塞巴斯大打出手。
恐怕所有人都逃走了吧。
若是这样的话,希望待在外面的那些人可以逮捕他们。
克莱姆一边思忖,一边走出建筑物。
开放感让肩膀放松多了。
有人拍了拍克莱姆放松的肩膀。
转头一看,拍他肩膀的是盗贼。
他的视线固定在截然不同的方向。
瞪大双眼的那副侧脸,与塞巴斯一击送桀洛上西天时的表情十分相似。
克莱姆沿着他的视线看去,也瞪大了双眼。
听见布莱恩的低喃,克莱姆不住点头。
如果房屋起火,自然会产生火柱。
那种火焰绝不会让克莱姆太过惊讶。
但眼前的情景并非如此,那是一面高度超过三十公尺的火墙,环绕着王都的一个区划。
长度恐怕不下数百公尺。
塞巴斯那种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没什么紧张感的语气,让三人回过神来。
下火月四日21:10
那个女人感到口渴而悠悠醒转。
她在特大号双人床上慢慢蠕动,伸手去拿放在床边的水壶,却只摸到空气。
这时她想起今天没摆水壶,啧了一声。
她不禁打了个呵欠。
虽然她就像老人一样早睡早起,但毕竟一个多小时前才睡的。
实在还没睡饱。
女人吞了口口水,手放在喉咙上。
她感到一种又干又黏的感觉,下床去喝水。
女人披起放在一旁的一件厚袍遮掩裸体,用脚穿起拖鞋,走出房间。
这幢宅邸是她这个毒品交易头子──希尔玛在王都的根据地。
照理来说宅邸里应该有几十个部下忙进忙出,如今却像空无一人般一片死寂。
希尔玛讶异地走在走廊上。
在没有贵族的集会时,这幢宅邸总是很安静。
但这也未免太安静了。
请贵族来到这幢宅邸,是为了建立人脉。
以贵族来说,就算是嫡子,也常常要等到一把年纪才能继承家业。
通常都会超过三十岁。
在这段期间当中,能自由花用的钱只能向家长,也就是父亲伸手。
即使都已经是结婚有小孩,老大不小的大人了。
所以希尔玛才会邀请这些人到这幢宅邸来玩。
希尔玛为他们提供美酒、女人与毒品,在他们耳边呢喃些挑逗自尊心的甜言蜜语。
还让他们与相同立场的人见面,令其产生亲近感。
希尔玛利用这种方式娱乐他们,建立起友好关系。
等到这个贵族继承家业时,就是收获的时候了。
如果对方胆敢尝试断绝关系,就让他吃吃苦头,如果能为她带来更多帮助,就给他一点甜头。
她就用这种方式,更进一步深入贵族社会。
她为了找水喝,走在安静的走廊上。
安静不是件坏事。
比起人声嘈杂,她也比较爱好寂静。
跟贵族又喝又闹的时候,虽然没写在脸上,其实她心里烦透了。
可是,目前的状况未免太不寻常了。令人发毛的死寂,甚至让她感觉这幢宅邸里只有自己一人。
不可能连护卫都不跟希尔玛说一声就擅离职守。
她本来想大声叫人,但如果发生了什么异常状况,让敌人知道自己在哪里会很不妙。
她也想过可以回到房里躲进被窝中,但那样又可能坐以待毙。
该行动时不行动之人,只会成为别人的食物。
这是她的信念,也因为她向来遵守这一点,才能从高级交际花一路爬到现在的地位。
她看了几次空无一人的走廊两边,确定真的没人,才开始往前走。
她相信着自己的第六感,走向只有她与少数人才知道的隐藏房间。
那里准备了几种魔法道具与宝石,还有逃生通道。
这里虽然是她在王都的根据地,但王都内还有其他好几处据点。
也许自己应该逃去那些地方。
蹑手蹑脚地走着走着,希尔玛发现有点不对劲。
她忍不住小声脱口而出。
希尔玛发现的是窗外的异状。
镶嵌着薄玻璃的窗户,覆盖了好几层的藤蔓。
因此,外面的光线几乎照不进来。
她想开窗,却完全开不动。
她急忙定睛凝视走廊上的其他窗户。
每扇窗户都被藤蔓堵住了。
在她就寝前,窗外绝没有变成这样。
不可能才一个小时就自己变成这样。既然如此,这必定是魔法了。
那么究竟是谁做的,又为了什么目的?
她完全搞不懂这点。
即使如此,她仍然明白目前的状况非常不妙。
咒骂一句后,她开始用小跑步往前跑。
没多余精神去注意长袍下摆了。
她只想早点跑进隐藏房间。
来到阶梯,低头往一楼看去。
还是一样安静无声。
她借着藤蔓缝隙间照进来的夜光,小心走下阶梯。
同时感谢阶梯铺着厚厚的地毯,而不会发出脚步声。
走到一楼·她惊讶得倒抽了口冷气。
走廊上有个人影,一直盯着自己看。
那人像融入暗处般站着,不像是盗贼等职业潜藏在黑暗中,只是因为肤色黝黑,才会有这种错觉。
那是个黑暗精灵,只有左右异色的双眼仿佛在黑暗中闪耀。
黑暗精灵让缠在身上的黑布掉到地上。
黑布底下是少女的衣服。
她手上拿着黑色法杖,抬眼望着自己。
来路不明的少女背后,就是那个隐藏房间。
想起宅邸内的构造,希尔玛做好心理准备,提心吊胆地靠近她。
如果是哪个贵族带来好玩的,那该有多好。
不过,希尔玛立刻舍弃了自己天真的想法。
听说苛可道尔被逮捕了,由于不知道今后高层会怎么行动,因此她早有准备到安全的地点避难。
在这种状况下,这幢宅邸里没有部下会带外人进来,或是不向自己报告。
出声呼唤后,希尔玛狐疑地皱起眉头。
曾经身为高级交际花的她,什么人都见过了。
过去的经验告诉她眼前的不是少女,而是少年。
他穿的衣服非常精致,不是一般人买得起。
搞不好连希尔玛都没有这么上等的衣物。
过去生活于都武大森林,如今在王国消失踪影的黑暗精灵,穿着性别不同的昂贵服饰。
若不是周围气氛如此诡异,希尔玛一定会认定这孩子是用来满足贵族颓废兴趣的奴隶。
她尽可能不引起对方的戒心,慢慢靠近过去。
被叫大婶并不会让她不高兴。
对于年纪这么小的黑暗精灵而言,自己这个年纪的女人都是大婶吧。
说到一半她停住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至今总是将预感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她一向相信预感胜过常识,直到今天。
即使常识背叛她的时候,只有这份预感从未背叛过她。
少年微笑了。
那笑容十分纯粹,即使在这种状况下,仍然让希尔玛内心几乎燃起想玷污美丽事物的欲火。
像是对少年所言起了反应,附近一扇门打开了。
一个女人慢慢从中现身。
看起来像是个穿着奇特女仆装的少女,但身上飘散的不是香水味而是血腥味。
希尔玛以手捣口,咽下了惨叫。
女仆可爱的小手拎着一条男人的手臂。
而且好像是从肩头连根扯下的,看得到断裂的肌肉纤维。
她嘴巴明明没动,却能对希尔玛说话。
虽然非常奇怪,但其他还有好几个更急迫的问题。
最让希尔玛浑身发抖的问题,是她到底吃什么吃得很饱。
她猜得到,但不愿意相信。
希尔玛抱着这种心情向他们问道:
她无法放心。
因为她有预感,将会有更悲惨的命运等着自己。
她让披在身上的衣服从肩膀滑落。
这是她引以为傲的身体。
在她还是个高级交际花时,别人必须砸下重金才能与她共度春宵。
之少她仍然不让身体增加多余脂肪,维持火辣身材。
她很确定自己现在依然能让任何木头人欲火焚身,也有自信就算对方是小孩子,一样能引起他的兴趣。
然而,少年的眼中看不出带有特别的感情。
她承认自己的魅力不比旁边那个女仆。
即使如此,自己虽然已经退隐,毕竟也是专业的。
就算对方没那个趣,她一样能勾起对方的欲火──
恍如一条蛇滑溜爬行般,她也优雅地扭动身子,不让对方产生戒心,慢慢靠近过去。
从少年身上感觉不到情欲之色。
所以她使出了另一种手段。
她慢慢伸出手,绕到少年的脖子上──启动了魔法道具
毒蛇刺青。
两手的刺青毒蛇立体化,抬起头,飞窜出去要咬少年的身体。
只要被具有强烈神经毒素的蛇一咬,任何人都会立刻痉挛着一命呜呼。
这是不具有战斗手段的希尔玛的杀手锏。
然而,少年灵敏地用一只手抓住如鞭子般发动袭击的蛇,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捏烂。
毒蛇刺青休休滑着,回到希尔玛的手臂上。
由于模拟实体被杀死,在恢复之前,一整天都不能再度启动。
希尔玛陷入了采取了敌对行动却没获得成果的最糟状况,摇摇晃晃地往后退。
然而最让人害怕的是,这一连串的行动之间,少年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
受到攻击也不显得焦躁,也没露出敌意。
要去哪里?希尔玛正感到疑惑时,霎时间,膝盖产生一阵剧痛。
过于剧烈的痛楚让希尔站不住,倒在地上。
她发出痛苦的叫声,因为剧痛而冒着冷汗,往自己的膝盖一看。
然后她后悔了。
左脚的膝盖往反方向弯曲了。
岂止如此,骨头还从血红──的皮肉中突了出来。
希尔玛哭着,想伸手去压着痛到不敢相信的脚,但又犹豫了。
她不敢碰。
少年一把抓住了希尔玛的头发,然后直接走出去。
希尔玛被从外貌无法想像的臂力拖着走。
不下几十根头发被拔掉,发出噗兹噗兹的声音,但少年一点也不介意。
对于希尔玛的惨叫,少年只稍微瞥了她一眼,脚步停都没停。
9-2
下火月四日22:20
结束了宅邸袭击工作的安特玛·瓦希利萨·泽塔走出门外。
她捡起黏到脚上的纸张揉成一团,扔进宅邸深处。
原本的预定计书是扫荡宅邸内的人类,回收重要文件或值钱物品后撒退。
如果可以,最好能像船过水无痕那样不留痕迹,但他们没有时间把资料分类,看到什么就拿什么,结果变得像闯空门一样。
不过,这件事本身不成问题。
因为本来把安特玛与马雷派来这里的迪米乌哥斯,就表示过也有这种可能性。
问题在于他们超出太多预定时间。
与她还有马雷同行的恶魔们,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马雷带着这幢宅邸的最重要人物,先往集合地点去了。
仆役恶魔们拿着超出时间的原因──堆积如山的物品,都离开了这里。
没错。
时间计算会乱了套,是因为到了要撒退的时候,才发现还有个地下室。
而地下室当中塞满了高高堆起的走私品与疑似违法的药物。
回收作业进行得相当缓慢。
首先地下细分成好几个房间,放了满坑满谷的杂物,高价物品则藏在这些杂物当中,借此进行隐蔽。
正所谓隐藏树木的最佳地方是森林。
就算是安特玛与恶魔们也不可能把所有货物运走,因此,他们必须进行在森林找檀木的作业。
如果马雷带走的那个人类还在这里,问题应该能更快解决。
然而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
安特玛与恶魔们决定一件件检查,判断是垃圾的就塞进一个房间里。
这对肌力远超过人类的集团来说,仍然是件麻烦的工程。
不过相对地,他们的努力有了成果,放在地下室的值钱物品应该都带出来了。
身为负责人留到最后的安特玛,以只有完成一件大工程的人才能摆出的态度,仰望着夜空,作状擦拭额头汗水。
其实她一滴汗都没流,只是心境上如此罢了。
听从安特玛的指令,体型比人类还大的虫子们背着大量物品,飞上夜空。
它们是安特玛以驯虫师的能力叫出的巨大昆虫。
发出重低音十足的振翅声,虫子们一直线往预定地点飞去。
目送虫子们搬走物品的安特玛,想起自己一只手还拎着东西。
她矫揉做作地轻轻捶了一下自己的头,然后把切下的男人手臂拿到下巴底下。
只听见沙咕沙咕的声响,男人的手臂肉不断被削掉。
安特玛的喉咙跟着上下移动。
随着一声可爱的打嗝,血腥臭味扩散开来。
她灵巧地避开骨头部分,吃得差不多后,把手臂一丢,扔进宅邸里。
她对建筑物鞠个躬,这才终于动身,要前往上级命令的地点。
然而没走几步就有个声音叫住她,拖延她的脚步。
慢吞吞地现身的人类是男的还是女的,她有点难以判断。
感觉好像是女的,但从那强壮的体格来看,又觉得好像是男的。
男人婆的口气虽然显得冰冷,但安特玛并不在意。
人类产生什么样的感情,安特玛根本不可能在意。
如果碍事就踩死他们,不会碍事就不理他们,肚子饿了就抓来吃,会去在意这点程度的存在才叫做奇怪。
男人婆慢慢举起突刺战锤。
看到她这样,安特玛第一次伤脑筋地叫起来。
男人婆的脸上浮现出怪异的表情。
她应该没想到对方会讲这种话吧。
安特玛第一次正眼瞧向男人婆。
看起来像是个纯粹的战士。
安特玛不是纯粹的战士,因此看不太出来对手强到什么程度。
不过她依然不觉得对方会比自己强。
男人婆跑向她。
然后将突刺战锤高举过头,往她殴打过来。
安特玛用优雅的动作躲开这击。
然而对方紧咬不放,途中急剧扭转角度,突刺战锤直杀过来。
那不是利用离心力进行的流畅动作,而是凭借着压倒性肌力硬是改变方向的一击。
安待玛再度闪避,并发动特殊技能。
突刺战锤让男人婆挥动着,掀起暴风通过她的头上,吹动了伪毛的头发。
嘲笑声得到了砸舌当作回应。
安特玛再度发动特殊技能,同时轻松躲开了由上往下挥的突刺战锤。
失去目标的突刺战锤带着原本的力道,直接砸在大地上。
安特玛嗤笑对方一再重复的单调攻击。
她的脸部绝不会有任何变化。
然而两人正在交战,嘲笑的感觉强烈传达给了对方。
不过,安特玛到了下个瞬间,才知道对方就是在等自己这种──压倒性强者特有的大意。
以突刺战锤打进去的位置为中心,大地一口气碎裂了。
不对,是石板地变成了碎片。
就像只有那个位置产生了大地震。
安特玛第一次站立不稳。
相较之下,
对方不知道是什么魔法道具的效果,姿势稳如泰山。
安特玛眼睁睁看着前端被泥土弄脏的突刺战锤被对方举起。
太小看对手了。
安特玛斥责了自己。
要躲开这招很容易。
的确如果是人类的话,立足点一口气遭到破坏会失去平衡,再加上大地破坏产生的冲击波传到脚上形成双重束缚,必然很难逃脱。
然而安特玛是战斗女仆,穿在身上的魔法道具都是上等货。
即使身处这种状况依然不痛不痒。
只有一个问题。
如果要闪避,她非得跳闲不可,这样会弄脏身上的女仆装。
这种事能被允许吗?
这可是无上至尊赐给安特玛的极品服装啊。
够了──不玩了。
安特玛面具底下的真实面容第一次浮现敌意。
不玩了。
──杀了她。
安特玛怀抱的不是人类掸掉虫子的心情,而是可以称为杀意的感情,面对高举挥下的突刺战锤,扬起了左臂。
如果是楼层守护者级还另当别论,以安特玛这个等级来说,用毫无防备的左臂挡下攻击,很难全身而退。
紧接着下个瞬间,并未听见钢铁削肉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坚硬物体相撞的声音。
安特玛的左手,此时紧黏着一面盾牌。
这种说法并非譬喻。
脚的数量超过八只的一只虫,紧紧抓着安特玛的手臂不放。
她右手横向一挥·自黑夜中飞来,一只有如阔剑的长条虫子便紧紧黏上右手手背。
安特玛向对手踏出一步。
然后一刀砍过去。
她砍裂了男人婆的铠甲,鲜血立刻喷了出来。
不过离致命伤还差得远。
对方虽然没能躲掉安特玛认真的一击,但只受到轻伤。
她刚才说自己在王国中数一数二,如此看来既非虚荣也不是夸张,不过若只有这点程度的话,根本不配当安特玛的对手。
虽然不是由莉·阿尔法那样的纯粹战斗系,但安特玛·瓦希利萨·泽塔好歹也是战斗女仆,拥有人类无法比拟的强大力量。
她挥出第二击,鲜血再度喷出,洒在她的脸上。
由于刚才受了伤,这次的一击伤势更深,不只是轻伤就能了事。
突刺战锤伴随着怒吼高举挥下,安特玛用硬甲虫将它弹开。
虽然感到一阵惊人的冲击,但她踩稳脚步,绝不挪动一步。
其实动了也不会怎样,这算是出自她自尊心的表现,不甘愿因为区区人类而移动。
男人婆继续保持着气势,施展出动作流畅的连击。
疾风怒涛般的攻击,很可能是用上了这个世界特有的加强。
不过,安特玛用起硬甲虫与剑刀虫灵活自如,毫发无伤地挡下了连续十五次的攻击。
安特玛不知道,其实这正是苍蔷薇的格格兰同时发动多种武技施展的杀手锏,超级连续攻击。
惊涛骇浪般的连击,每一下都是铁臂使出的全力攻击,就连武技都能突破,除非是一部分天才才能习得的防御武技,否则无法完全抵御。
然而安特玛却以天生的肌力全数挡下。
这就是等级的差距,是种族体能的压倒性差距。
即使眼前敌人的目光中第一次浮现绝望,安特玛仍然没有任何感觉。
她一心只想杀了对手。
──噗哈!
她听见了仿佛头脸冒出水面时的换气声。
连续攻击也随之停止。
安特玛把右手──剑刀虫像弓一样拉紧像箭一样刺出。
目标是眼前男人婆的胸膛。
对方举起了突刺战锤,但慢得可以。
安特玛的一击比她更快,刺穿了胸膛──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剑扑了个空。
虫剑没刺中任何目标。
只刺进黑夜的空气里。
安特玛的脸滴溜一转。
她要看清楚是哪个不速之客从中作梗。
在好几公尺以外的地方,有个身穿黑色服装的女人。
背后是气喘吁吁的男人婆。
听到两人互开玩笑,安特玛火大起来。
自己才是强者,只有自己才可以表现得从容不迫。
她们应该弄清楚自己的斤两。
安特玛第一次提高了戒备。
男人婆──格格兰不足为惧。
问题是新来的那个──缇亚。
如果她的穿着不只是好看,那她的真面目就是忍者。
是需要累积六十级才能当上的职业。
这样来看,让格格兰逃离安特玛一击的传送技术,就是忍术了。
若她真的是忍者,就算是安特玛也无法轻易取胜。
她本来想保存力量解决对手·不过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允许她有所保留了。
对手还来不及行动,安特玛已经撒出握在右手中的四张符咒。
符咒一掉在地上,瞬间变成了大型蜘蛛。
这种蜘蛛与召唤出的魔物程度相当,算不上是多强的魔物,但只要能借此判断对手的一部分力量就够了。
而且她也能趁机做好战斗准备。
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驯虫师的虫武器虽然很强,相对地却有几个缺点。
其中一是呼唤虫子需要一点时间。
配合着缇亚发动忍术,她的影子蠢动起来,产生出另一个缇亚。
安特玛根本不去留意那个分身。
影技分身之术制造出的影子,力量只有术士的四分之一。
唯一只有闪避能力与分配的魔力成正比,但也不过如此。
对式蜘蛛而言或许是强敌,对安特玛而言却称不上对手。
比起这个,本尊有多少战斗能力才是重点。
安特玛叫出了她的杀手锏──钢弹虫与另一种虫子。
同时又将符咒贴在自己身上进行强化。
不知从何处聚集而来的钢弹虫逐渐覆盖她的左臂。
长约三公分的虫子闪耀着钢铁光辉,v形身躯的前端部位是尖的,形状很像步枪子弹。
不,会像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这种虫子的使川方式跟步枪子弹完全一样。
分身光是闪避一只式蜘蛛的攻击就已经疲于奔命,本尊则对付着两只。
花了这么多时间却只杀死了一只,可见对手等级绝对不高。
这样的话,就算加上格格兰的战斗能力,自己应该也稳操胜券了。
她要毫不留情地,用压倒性的力量速战速决。
左臂累积的重量让安特玛心满意足,她伸出左手手指朝着缇亚。
把安特玛的手臂层层包覆到比原本粗了一倍的虫子们,一齐移动到手腕前面,然后从手指处争先恐后地飞出。
接连不断的振翅声让人联想到格林机枪。
射穿了射击轨道上她自己的式蜘蛛,总共一百五十只的虫子杀向缇亚。
这些虫子们连钢铁都能打出凹洞,要是被一百五十只统统击中,就连大树都会被射成蜂窝,断成两截。
然而面对逼近的死亡弹丸,缇亚发动了忍术。
缇亚眼前出现了七色彩光的耀眼盾牌。
虫子们猛烈撞上了划破黑暗的巨大六角形光壁。
用不到几秒钟,盾牌就发出玻璃般的清澈声响化为碎片。
不过当盾牌破碎时,虫子抱火也停止了,盾牌后面的缇亚毫发无伤。
安特玛没有舌头,但还是砸了砸嘴。
不过,能一张掀开对手的底牌,就像是用辉煌灯火照亮胜利之路。
对方目前还能应付得了安特玛的攻击,然而一但安特玛的攻击超出对手防御时,冲毁堤防的浊流想必将会吞没一切。
安特玛用剑虫弹开前方飞来的苦无──用虫盾挡下格格兰来自上空的一击。
她应该是从相当高的地方跳下来的。
硬甲虫承受的力道非同小可,发出惨叫般的叽叽声。
若是不动金刚盾的眩目光彩弄得安特玛眼花,她一定无法挡下黑暗中格格兰的跃身攻击。
不过,安特玛的视觉不会受这点小花样影响。
而且她的视野也比人类广多了。
就算戴着也一样。
也许是判断追击会有危险,格格兰在湖面滑行般──双脚几乎没有移动,拉开了距离。
身躯庞大,身手却如此轻盈,证明她的伤势已然完全治愈。
站在缇亚身旁的格格兰脚下踩烂了钢弹虫们的尸体,发出啪叽啪叽的清脆声响。
紧黏着安特玛右臂的虫子掉到地上,发出沙卡沙卡的声音,消失在黑夜当中。
一只虫子缠上空出来的手臂。
那是一条像是蜈蚣的虫。
不,跟蜈蚣几乎没两样。
只要不去看超过十公尺的长度,以及前端相当于脸的部位异样尖锐的僚牙。
这就是她以驯虫师能力能够叫出的最强虫子,千鞭虫。
安特玛开始在双脚累积力量。
眼前这两个人类的攻击速度、破坏力、防御力、闪避能力与移动力等等,大多数的情报都收集到了。
唯一只有缇亚应对状况的能力不明,但不足为惧。
安特玛用手去摸脸部下方。
手上沾到了透明的黏液。
沾在手上的是她的口水。
是她对沦为饲料的人类展现的欲求。
虽然她最爱吃的是人类种族,但向来都只能拿绿色饼干代替,满足欲求。
当然,她不会因此而怨恨无上至尊。
安特玛甚至觉得,无上至尊允许她食用从哪个村子抓来的人类在治愈宾验中砍下的手臂,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即使如此,她毕竟还是在忍耐,如今优秀的两个人类摆在眼前如同最高级的食材,她无法一口都不吃就丢掉。
暴露在安特玛饥饿的视线当中,两人身体颤抖了一下。
她们不是畏惧强敌放出的杀气,而是生物被肉食动物盯上时,生理上的排斥感造成的颤抖。
发出泡棉互相摩擦般的尖锐嘶吼,这是这场战斗开始以来安特玛首次主动出击。
捕食者捕捉猎物的动作是一直线的,而且速度快得异常。
当她以盾虫弹开连续飞来的六把苦无时,两者之间已几乎没有距离。
看见格格兰充当前卫举起武器,安特玛决定了第一个剥夺战斗能力的对手,挥动着右手握住的鞭子。
鞭子越长,前端部分的速度当然就越慢。
就算是安特玛这种肌力过人的存在也一样。
但前提是挥动的是普通的鞭子。
安特玛现在使用的,是她以驯虫师能力叫出的最强虫子──
本来应该以绕圈动作进逼的鞭子,做出了不合常理的动作与角度。
那就像安特玛的手臂延长出去,弯出锯齿状的锐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与动作逼向格格兰。
只有生物与武器融合而成的活物才能做出的动作,就连遇过千奇百怪未知现象的冒险者,恐怕也没机会见识或经验这种奇观。
若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当然会感到惊诧了。
然而能够闪避这样的奇特攻击,才称得上精钢级冒险者──最高级的冒险者。
格格兰于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攻击,虫鞭飞过她的脸旁──
──随着缇亚的尖叫,格格兰的身体被炸飞了。
那是缇亚使出的忍术──爆炎阵。
舍命的爆炸烈焰环抱着两人时,从背后一百八十度掉头的千鞭虫,通过了格格兰头部原本所在的位置。
若不是舍命自爆的一击,格格兰的脑袋肯定已被千鞭虫刺穿了。
这招闪避得漂亮。
然而,安特玛的攻击还没结束。
简直像用线绑住一样,千鞭虫急剧改变角度,逼向一身污黑的格格兰。
同时安特玛对缇亚撒出了一把符咒。
──雷鸟符。
符咒在空中化为放出苍白电气的飞乌,朝着缇亚翱翔而来。
对方有两个人,那其中一个交给虫子应付就行。
这点可以说是驯虫师的长处。
雷击炸裂,苍白电光扩散至周围,照出了忍受痛楚的缇亚与试着压制千鞭虫的格格兰。
格格兰用突刺战锤压住千鞭虫的头部,以左腋夹住固定,试图让它不能动弹,虫子却活用全长十公尺的身躯,一步一步缠绕住她的身体。
缇亚踏出一步,抽出短剑一扔,猛烈击中了安特玛的盾虫,发出金属声。
安特玛以左手撒出许多张符咒。
这些符咒变成了比刚才小一点的鸟,一齐飞向缇亚。
然而,缇亚的身影消失,鸟群没捕捉到目标,就这样往后方飞去。
在安特玛的背后,缇亚从视野外的黑暗中隆起现身。
这是利用影子进行的短距离传送。
然而,安特玛早就发现她了。
如同一部分虫类拥有触角,安特玛也有个类似的器官可以察觉气流变化,这就是安特玛另一种知觉能力的真相。
剩余几只钢弹虫,朝着从影子中渗出的缇亚射去。
鲜血的腥味伴随着痛苦呻吟飘散出来,但安特玛判断对方有意再战,于是进行追击。
比缇亚刚才的招式更激烈的爆炸,破坏了夜晚的宁静。
缇亚被炸飞,滚倒在地,符咒继续朝她飞去。
是锐斩符与冲风符。
缇亚掌握不到站起来的机会,身上留下道道血痕,被割伤、炸飞,一路越滚越远。
格格兰已经被虫鞭整个包住,从球体中破口大骂。
她们本来大概是想由格格兰用肌力压住千鞭虫,再趁这时由缇亚对付安特玛本人吧。
安特玛在面具底下嘲笑。
只能说她们真是蠢到家了。
安特玛身为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战斗女仆之一,这点程度的人类本来就不可能打赢她。
最正确的选择是别管安特玛吃什么人,全力逃离此地才是上策。
她做了错误的选择,才会招致这种下场。
安特玛叫出了虫子。
这次的虫子并没有凶恶的战斗能力。
像针筒一样注入体内的是麻痹毒素。
安特玛抓着虫子,步履轻盈地走向缇亚。
弄到了一个不错的伴手礼。
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当中多得是吃人生物。
他们看到这份礼物,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安特玛优异的知觉,察觉到有个细长冰冷的物体从头顶上飞来,她大幅跳开。
就在同一时间,安特玛刚才所在的位置,插进了一支长枪。那就像骑士会用的水晶骑士枪。
不过,那不是普通的枪。
因为打碎石板刺在地上的骑士枪虽是脆弱的水晶,却没有一点裂痕。
身为精神系魔法吟唱者的安特玛,从骑士枪感觉到魔法职业共通的某种特质。
回答她的疑问的,是个缓缓降落在骑士枪柄头上的人影。
那是个声音稚幼,个头也很娇小,以面具遮脸的长袍女子。
怎么又有帮手啊。
就连安特玛也不禁厌烦起来。
本来以为抓到了美味的餐点,却突然杀出个程咬金。
也难怪她难以忍受了。
安特玛禁不住发出了本来的声音,赶紧按住喉咙。
这个新来的敌人说的话让她无法容忍,以至于一时激动。
她不是因为弱肉强食的原则,而是因为不愉快,让她恨不得把眼前的女人五马分尸。
当着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战斗女仆、侍奉各位无上至尊的我面前,这女人说了啥?
地狱业火在她体内深处沸腾燃烧。
声音控制不住了。
但她还是拼命压抑住,不让自己的背部隆起。
缇亚呼唤了戴着面具的女人,让安特玛知道了自己要使尽全力杀死的对象叫什么名字。
伊维尔哀用手一掀,翻动着披风,怒吼道:
对方面具底下爆发的激烈怒气,安特玛才管不着。
安特玛浑身散发着出自内心的杀意,拔腿狂奔。
在安特玛受到憎恶支配的脑中,那两人只像是碍事的小石子。
同一句话一而再,再而三盘旋脑海。
安特玛甩动起千鞭虫。
她只留下自己抓住的一公尺左右,剩下部分早已形成一个巨大圆球。
当然,球体的中心部分是格格兰。
她就像挥动锤子那样,把千鞭虫砸向对手。
然而伊维尔哀丝毫无动于衷。
安特玛抵抗了魔法,但千鞭虫失去了重力,轻飘飘地浮起。
只要装备者抵抗成功,装备品也同样等于抵抗成功,但虫武器不是由装备者进行抵抗,而是由虫本身进行。
因此就像现在这样,即使安特玛本身没有影响,也可以影响到虫武器。
这是能够自动进行攻击的虫武器相对的缺点之一。
不管安特玛再厉害。
遇到这样的魔法,也只能放弃一开始的计划。
察觉了安特玛的想法,千鞭虫放开了格格兰。
有如卷尺般迅速移动,一口气变成了长达十公尺的虫鞭。
同时格格兰倒在地上,伊维尔哀对她做出指示。
受伤的两个人类要进行治疗。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并不成问题。
因为那两人不是安特玛的对手。
然而考虑到眼前这个魔法吟唱者的能力,状况就不一样了。
伊维尔哀与安特玛程度相当。
如果再加上一点支援,战况很可能变得于己不利。
于是安特玛虽然不想用,但还是决定拿出真正的杀手锏。
她在那宅邸内已经用来一口气歼灭敌人,不过还能再使用两次。
那就是吐出肉食苍蝇的吐息──苍蝇气息。
这种吐息不是让苍蝇吞噬血肉,而是吐出能够生下钻进肉中的蛆虫、类似牛皮蝇的大量苍蝇,蛆虫会钻进牺牲者的体内,给予对手持续损伤。
更可怕的是还不只如此,羽化的苍蝇会成为铺天盖地的大军,除了特别的人之外,一旦进入效果范围,将会遭到苍蝇大军的随机攻击。
安特玛大大掀起喉咙,从以人类来说相当于下巴的部位暴露出真正的口部。
让别人来看,应该会觉得像是下巴裂开了吧。
一声,她吐出整团的苍蝇群。
像是作为迎击,伊维尔哀身上冒出白色烟雾。
冰系攻击虽然是很好的迎击手段,但很难让苍蝇完全失效。
最适当的手段是使用能引起爆炸波的魔法等等,把苍蝇群吹散。
她犯下了错误。
安特玛想像着伊维尔哀被蛆虫啃得乱七八糟的模样,然而对方用来反击的魔法超出了她的所有预料。
一碰到放出的烟雾,苍蝇们一只一只掉在地上,烟雾就这样包围了安特玛的身体。
霎时间·安特玛感受到了不合常理的剧痛。
驯虫师女仆整张脸冒出蒸气挣扎的模样,仿佛被泼了强酸。
起初的目的只是要让对手的吐息失效,谁知道竟不期然地揪出了敌人的真面目。
举起突刺战锤的格格兰正在找机会接近敌人。
不愧是优秀的战士,一定是观察出此时正是决胜时刻吧。
实际上,从敌人的战斗力来推测,她们必须乘胜追击,一口气速战速决。
格格兰无法靠近敌人,是因为长达十公尺的巨大虫子正在大闹,不允许她拉近距离。
然而,那感觉只像是手下败将的无谓抵抗。
伊维尔哀回答缇亚的疑问。
仿佛就等伊维尔哀这样大叫,女仆姣好的容颜黏稠地下垂,啪答
一声掉在地上。
那看起来像是脸部皮肤剥落了,但事实不然。
掉在地上的脸部皮肤,背面长满了虫脚。
女仆的喉咙暴露出来。
看起来异样坚硬的喉咙中央迸开一条裂痕,一大块满是黏液的东西从里面掉落出来。
乍看像是呕吐物,但决定性的差异是,这个东西也在地上扭动。
面对接连发生的异常状况,就连伊维尔哀也不禁屏息。
在她漫长的人生当中,这种经验
还是头一次。
媞亚用这个名称呼唤掉在石板地上,满身黏液,像是水蛭的生物。
肉色水蛭的前端部分长得就像人类的嘴唇,用女仆直到刚才的甜美声音呼呼叫着。
在所有人的凝视下,女仆慢慢松开了遮脸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