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叁
这两天真是多事之秋。
在还没彻底从发现舍长遗体的阴影中走出来时,反复无常的生活再次给了我新的惊喜:又遇到老熟人了。
不过,这回是活的。
“嗯?!涵姐?怎么是你?”正跟负责搜刮四楼的成员对峙的人里,其中一个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地瓜。
天,还以为她早已跟舍长一样……
就像那些影视剧里的烂俗情节,因为敌对的双方队伍里各有一个相互认识的人,原先的矛盾瞬间化解,大家握手言和,进入寒暄交换情报阶段。
经过短暂的交流,我大概了解了地瓜和她小伙伴的事:飞奔向食堂的队伍被冲散后,出于感染者的穷追不舍,地瓜和舍长她们两个四处躲闪,离食堂越来越远,晚上还被迫在综合楼内部过夜。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次日天亮,她们遇到了一个初一男,可刚说上两句话又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两个感染者偷袭,看服装,生前应该是老师,嗯,信息对得上。总之,那场偷袭导致舍长受伤,她也知道被感染者咬伤无异于宣判死刑,再加上同龄人体型还好对付,而大人的却难了,于是她自发冲出去吸引两个感染者注意,让地瓜和其他人有时间逃离那里。
这……原来是有这么一段缘由,不得不让人为之肃然。不知道舍长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的心里想法是什么,以及当时校长室里是否还有别的活人存在过。
不管怎样,离开综合楼后,经过更细致的交流,地瓜才知道眼前的初一男叫叶禹毅,学校大乱后在宿舍躲了一宿,原计划先跟朋友去综合楼寻求帮助,但他们在路上都……反正最后就他一人到了综合楼,然后没多久便遇上地瓜她们。
等等……
叶禹毅……
好耳熟的名字……
我之前在哪瞧过……
一时间想不起了。
之后,在叶禹毅邀约下,地瓜和他迁移到了多功能楼,因为他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食堂看着安全,但去的人多,不稳定因素也多”“我阿姨是管理员,在4、5层藏了不少吃的喝的,本还想着拉朋友一块去呢”。
我当时怎么不去那两层搜刮,感觉亏了一个亿。不过直到听见“阿姨”“管理员”这几个词,我瞬间反应过来:那本破英语书和里面的便利贴,当初中年老女人口中的“小叶”……真的那么巧合?!“那么,你的阿姨?……”叶禹毅话音刚落,我立马旁敲侧击。
只见对方脸面似乎蒙上一层阴影,摇头:“没了。她已经变成了它们,游荡在2层的临时办公室里,手上有咬痕。我和你同学一块帮她解脱了,尸体暂时放5层。我……很想掩埋她,可又找不到好地方,她身上味道都已经不小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自此,叶禹毅和地瓜合伙守着多功能楼,将4、5层当做基地,并拉起了铃铛和罐头当警报器,彻底清理2、3层的课室,不论物资还是残存的感染者,好东西基本被集中起来,故意留着一小点,说是“让来的人以为这里已经被别人搜刮过了,能拿到现有的是他们赚了,继而减少上楼的可能”。我不好评价这想法的完美与否,不过今天他们俩遇到硬茬了倒是真的。
好在双方都是讲道理的理智人,经过简单交涉后,当领头问叶禹毅是否愿意一块搬去食堂时,他婉拒了,但表示可以用酒精灯之类的东西以换取食堂方的自制武器。
讲真,这领头问的问题很白痴,食堂可能要跟其他学生打起来了,还过去当炮灰?待在因被多数活人认作“毒区”而不敢靠近的多功能楼不香吗?
说到这个,忽然想起了之前和萧临然隐瞒的教师宿舍。其实,这多功能楼,完全可以成为第二个假如食堂没了之后的备选去处。
不过当然,想归想,我还是会坚定不移的选择教师宿舍。
后面他们跟叶禹毅商讨具体交易内容,地瓜拉我到其他课室坐着闲谈,主要是各自这几天的见闻,我顺带告知了舍长的死讯,她听后看着很伤心。聊到对领头问叶禹毅去不去食堂一事的见解时,她直言道:“我跟他想法一样,觉得这里挺好的,涵姐你也可以留。”
突如其来的邀请。虽说这里环境也不错,但就像前面提过的,坚定不移的选择教师宿舍。“啊,还是不了,但可能会偶尔来访。”我回答。
看得出她略感失落。“好吧。我很想让你帮忙跟班里其他同学问好,但我不得不……求你,别到处散布我在这的消息;也求你的同伴,别透露这里相对安全。毕竟是叶禹毅的秘密基地,拉太多人来他肯定不高兴。”
地瓜终究是傻瓜,我是比较好说话,可以答应,其他同行学生不一定。但我哪能直接告诉她实话?只能是微微点头。
“嘿,聊完没?已经谈妥了。”冷不防丁,蒋晓斓不知何时站在了课室门口,招呼我归队。
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双双起身,离开课室。
“其实,你还蛮健谈的。”当地瓜跟我有段距离时,蒋晓斓忽然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我被她的表现吓了一跳,但仍较好的压制自己的情绪波动。“什么?”
“你还跟她滔滔不绝的聊起了食堂的情况,我都听着呢。”
听着呢……所以刚才跟地瓜的对话她都知道了?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没透露太多“机密”内容?这算是一个可供他人要挟的把柄吗?……
要挟……为什么我会在蒋晓斓身上想到这个词?出发前不还思考着维护与她的关系吗?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赶紧驱散脑子里这奇怪的念头。“专心在这次出来的任务上。”我试图随便扯话圆过去。
好在她也没继续深入,只是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就没了。我暗暗松一口气。
最后叶禹毅用红磷和酒精灯交换食堂的棍棒武器和行李包,我方也做事有底线,没凭自己人多势众而强夺。总体结果不错,满载而归。
“涵姐,如果那里不顺利,欢迎你来。”临别之际,地瓜悄悄对我说道。
……不知怎的,我忽然感到鼻子一酸,有点想哭的冲动,但没哭出来。真的,当初跟着班级冲向食堂时的“逃兵”行为,为从赵佑茗口中套话不惜撒谎,有意拉上萧临然一块隐瞒教师宿舍真相,我受得起同学这样的礼遇吗?是不是有些德不配位?
从食堂出发到回来,也才早上10点半。
庆幸的是,许是出于我没参与的其他同行学生与叶禹毅的协议,我方在跟墨小乔老师汇报时,刻意模糊化叶禹毅和地瓜的存在,虽然墨老师听后追问细节,不过有惊无险,总归是应付过去了。
地瓜,你的请求实现了。
汇报过后,原先的小组解散,各做各的。我也无所事事,在食堂内四处晃悠。窗前的木板、几近完美的大字报、种类繁多的自卫武器和小陷阱……看起来他们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回来啦?不聊聊吗?”正当我在那游手好闲之时,一熟悉的声音突然叫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