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清雪离开之后许久，山井才从被精神控制的呆滞中逐渐恢复过来。

    他仍然保留着自己被于清雪控制之后坦白秘密的那一段记忆，那种身不由己任人摆布的感觉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特勤组的全员都在为接下来的行动准备而忙碌着，没有人在意被留在审讯室里的山井。对特勤组而言山井已经失去了价值，只等相关的手续办下来就可以把他移交给审判庭去定罪量刑了。

    山井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审讯室的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灯管末端的阴影，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强烈地吸引着他。

    “不会就这么结束的，走着瞧吧。”他在凝视天花板良久之后发出低沉的喃喃自语，这声音和他之前交代罪行与线索时的声音完全不同，有着某种神秘的魔性。

    贺织缘从审讯室外路过，隔着单向玻璃朝里头瞥了一眼，见山井正仰着脖子发呆，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她此刻急着去找余哲森。

    安全局的系统在不久前显示洁西卡和苏拉两位专员的电子脑突然离线了，此后再也没有重新上线。

    这种长时间的离线几乎可以排除是网络故障导致的，而安全局的系统也处于正常运作状态，所以只能是两位专员自己的电子脑终端出了问题。

    如果不是她们人为把电子脑切换成离线状态，那就代表着她们可能遭遇了意外不测。

    洁西卡和苏拉是圣纽曼市安全局派遣过来的人员，特勤组对她们负有领导和管理的责任，而且她们不久前才被划入余哲森的临时小队，所以出了这个情况特勤组第一时间要找的就是余哲森。

    本来这么重要的事应该由袁胤川亲自来处理，但他此时正在钟雨谷那边汇报工作顺便帮余哲森跟长官讨价还价，处理此事的任务便落到了已经升为特勤组副组长的贺织缘头上。

    余哲森此时不在办公区，贺织缘问了其他人才知道他去了模拟训练室。

    天堂之岛事件结束后特勤组得到了一笔经费升级了模拟训练室，除了原有的两台模拟战训练机之外，还添置了一个能够和模拟战训练机联动的大型vr训练场。

    在这个训练场内，只需要穿戴配套的vr目镜和训练服，就能在逼真的模拟环境下进行战斗训练。

    余哲森是来训练室打发时间的，他打算在里头一直待到晚上，然后前往落日码头去找马修碰面。

    升级后的训练设备比原来的效果更好，尤其是在锻炼近距离格斗这一块上，由计算机生成的虚拟敌人会从训练场地的四角刷新出来不断朝训练员进攻，戴上vr训练设备之后所获得的打击感也很出色，通过目镜能够看到ai智能渲染出来的击杀画面。

    余哲森模拟使用的武器是多功能警棍衍生出的光剑，虽然现实中他是在训练场地对着空气挥舞，但vr目镜中却有着逼真的血肉横飞效果。

    场外传来“咚咚咚”的声响，是贺织缘在用手背敲着训练室的门。

    余哲森稍一分神，就被从前后同时包夹过来的虚拟敌人腰斩——他选定的模拟战对手使用的武器也是光剑，而训练机默认光剑对级别任何防护都是一击必杀，所以整个训练过程是没有容错率的高难度。

    呼出一口长气的余哲森脱下目镜，他的额头和脸颊都汗涔涔的，和传统模拟机虚拟空间训练不同，这种vr训练会切实地消耗人员的体力。

    “找我？”余哲森对贺织缘的到来有些意外，心想这个时候身为副组长的贺织缘不是应该领导特勤组的大家紧锣密鼓地制定针对船火帮的大行动计划吗？

    贺织缘神情凝重地点头，她没有直接把洁西卡和苏拉断线失联的情况告诉余哲森，而是先询问道：“那两位圣纽曼市来的专员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余哲森从她的表情上读出了事情的不寻常，他知道洁西卡和苏拉是去天衡百货商厦那边蹲守“卧底”了。

    按理说这个任务不会有太大的风险，毕竟她们俩的身份比较隐秘，何况他并不认为迈克·弗朗斯会现身。

    既然迈克·弗朗斯选择向孙鸣航求助，那就说明他对圣纽曼市安全局并不信任，大概率不会回应采用圣纽曼市安全局的接头方案的洁西卡和苏拉。

    卧底人员都不会现身，她们俩也不太可能被船火帮盯上，会出什么事呢？

    快速思索一番之后，余哲森把自己所知的情况告诉了贺织缘，称洁西卡和苏拉二人今天是去旧城区执行一般性的调查任务。

    “一般性的调查任务？可以告诉我具体内容吗？”贺织缘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如果涉及到我不便知晓的机密，你也可以不说。”

    “特勤组接下来要全力负责船火帮的案子，我想你应该有权知道。”余哲森说，“她们奉圣纽曼市安全局之命，要去寻找一个打入船火帮内部的卧底人员。”

    贺织缘呆了一下，又问：“袁组长知道这事吗？”

    “他知道。”

    “好吧……可是你把这称为一般性调查任务？”贺织缘有些许恼火，“和卧底碰头这种任务风险极高，尤其是我们已经知道船火帮是一个在旧城区势力不小的暴力犯罪团伙。”

    “她们出什么事了吗？”

    “安全局的系统对所有改装电子脑的赛博专员有一套联网管理系统，非特殊情况下要求专员们保持电子脑和夷光系统的内网连接。就在不到半个小时前，洁西卡和苏拉两位专员的电子脑都从系统异常离线了。”

    贺织缘解释了情况之后忧心忡忡地对余哲森说：“我担心她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毕竟人目前暂时挂靠在我们单位名下，出了问题很难向友邻单位交代。”

    “两人的电子脑是同时离线的？”余哲森很在意这个细节。

    “几乎同时，夷光的后台记录显示她们离线的时间只有不到十五秒的间隔，苏拉要早一些，洁西卡随后。”

    余哲森问：“能排除是她们自己操作电子脑主动离线的吗？”

    “不能排除，但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呢？”贺织缘摇头表示不太认可这个猜测，“工作时间和任务期间无故让电子脑离线是比迟到早退更严重的违规行为，事后即便有合理的解释也要走很麻烦的申报流程，一般人不会在这种事上胡来的。”

    贺织缘说的这一点确实有道理，如果是新入门的专员平白无故搞出违规操作也就罢了，洁西卡和苏拉都是老手了，不应该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主动让电子脑离线通常是在某些特殊场合出于保密需要才会这么做，洁西卡和苏拉所执行的任务显然没有这种需求。

    “余哲森，你……有什么头绪吗？”贺织缘的着急都写在了脸上。

    “你先别急，让夷光查查旧城区的监控。虽然旧城区的监控普及率比较低，但天衡百货商厦是繁华地段，肯定有监控的。”余哲森提出了一个方案。

    现在是大白天，洁西卡和苏拉前往的任务地点又是旧城区商业中心，发生暴力袭击专员的恶性事件概率极低。他提出查监控就是倾向于认为洁西卡和苏拉没有遇到人身安全威胁，至于电子脑异常离线很可能是别的原因。

    具体的猜测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对贺织缘明说，因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提出这种怀疑多少有些不妥。

    比如那两人的电子脑中有着天堂之岛事件时留下的“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