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县。
此时的曲阳县外旌旗遍布,李来亨率领的流贼前营、李定国率领的流贼火器营已经将城池团团围住,今日已经是攻城的第二了,城中守军眼看着已经坚持不住,要不是李来亨、李定国二人爱惜兵力,恐怕在昨就已经破城了。
曲阳县城中,县令和数百兵丁战战兢兢的在城头上守卫着,还有一千多民壮也在城头上协防,只是与城外的流贼大军相比,城中的这点兵马根本不够看。众人也都知道,曲阳县被攻占只是时间问题,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在中军大帐内,李来亨和李定国正在喝酒吃饭,前营的左果毅将军谷可成、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以及火器营右果毅将军艾能奇也在帐内,众人正在把酒言欢,只等着攻下曲阳县之后,便可以继续向北杀进保定府。
众饶海碗中都已经倒满了曲阳县特有的曲阳枣酒,又称曲阳枣儿酒。
这种特产佳酿始酿于何时,到了现在已无实考。相传: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赵国大夫蔺相如,出生在曲阳,十八岁到赵国都城邯郸去报效国家。期间蔺相如在曲阳大山中迷了路,身上带的干粮早已吃完,又累又饿,昏到在一个水坑边。当他醒来后,发现水坑里散发出股股枣香、手捧品尝,味道很醇美,于是他便装满了一背囊带到都城邯郸。到达邯郸后,把身背的纯香的枣儿酒,进贡
于赵王,赵王饮之大喜,赐名“枣香玉液”。
不过这个传是否确切,尚难考证,但枣酒在当时已始酿已成事实。
此时饶是李定国不喜饮酒,也喝了两碗,可见这曲阳枣儿酒的甘醇。
“制将军,咱们今日破城?”
李定国询问着,在曲阳县滞留了两,速度已经有些慢了,但是李定国又担心大军攻击前进的速度太快,会让各营之间脱节,于是便询问起来,想听一听李来亨的意思。
李来亨道:“明吧,明正午之前,大军拿下曲阳县,反正现在城中守军已经被打得差不多了,咱们随时能破城杀进去。明日破城之后,大军休整一个时辰,我留下一部兵马等候将军,你我一同率部杀向保定府城!”
“直接打保定府城?沿途的城池不打了?”
李定国觉得有些冒进了,李来亨则不以为意,道:“斥候已经探查过了沿途的唐县、完县、庆都县都没有什么兵马,都是些衙役、捕快赶着壮丁守城,不打也没关系。”
“如此最好。”
李定国随即道:“只是话回来,今日一早将军那边就应该派人过来联络的,可是到现在也不见人来,是出事耽搁了吗?”
李来亨微微一愣,其余众人也是放下了手中的海碗。曲阳县和行唐县本就相隔不是很远,众人分兵的时候,曾定下铁律:每派快马联络一次,决不能中断。
可是现在李过部却没
有消息传来,这让所有饶心中都蒙上了一层不安,难道李过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李来亨思索片刻,猛地站了起来,道:“我看这样,让右果毅将军田虎率五千骁骑快去快回,看看将军那边是不是遇到事情了。”
李定国点头同意。
田虎也将海碗中的枣儿酒干了,然后抱拳辞行,直接去点兵出发了。
与此同时,刘芳亮与刘宗敏合并一处,现在二人率领流贼中营和左营已经抵达了灵寿县,准备稍作休整便继续向行唐县方向搜寻前进。
城墙上,刘宗敏神色担忧的问道:“人都派出去了吗?”
刘芳亮道:“权将军放心吧,咱们出发的时候,我便派出人马,不但向陛下进行了禀报,还派人联络右营,让袁宗第也率部北上策应。”
“这就好,这就好啊。”
此时刘宗敏担忧战事,也对刘芳亮有了些好脸色,道:“刘衍这一招金蝉脱壳真是漂亮啊,直接将咱们大顺百万将士的罗地网给打乱了,估计现在除了前营、后营、火器营之外,其余各营都已经被刘衍给调动起来了。”
刘芳亮则是担忧的道:“现在我担心将军那边的情况。各部的斥候已经向南探查了几十里,都没发现刘衍部的踪迹,就明咱们没能在灵寿县堵住刘衍部十余万精锐,现在多半刘衍已经率军通过这里,直扑行唐县了,我怕将军万一有个闪失……”
“
不会的!”
刘宗敏斩钉截铁的道:“将军的后营有二十多万人马,堪称大顺最强战兵营,即便被刘衍率军突袭,也绝不会轻易崩溃。咱们从这里赶到行唐县,也就是几的功夫,以将军的才能,肯定能坚守住!”
刘芳亮叹息道:“希望咱们的猜测都是错的,刘衍并没有突袭行唐县,而是率军直接回防北京城了,希望将军没事!”
随后刘宗敏问道:“你咱们什么时候继续赶路?”
刘芳亮道:“我看半个时辰之后出发,让将士们喘口气,权将军以为如何?”
“好!半个时辰后大军出发,一路上就不要停了,直接赶到行唐县境内再休息。”
就在刘宗敏和刘芳亮决定继续北上的时候,李自成率领流贼老营、新军左右两营也已经从黑山出发,此时三个营二十二万五千战兵,以及四十多万流贼家眷,浩浩荡荡的向东行进着。
因为有数量庞大的流贼家眷在军中,还有数量巨大的钱粮、物资一并随军转运,所以李自成部的行进速度很慢,此时还没赶到滋河西岸的房山一带。
“报!”
突然,李自成和随行的洪承畴、李岩、顾君恩、牛金星、宋献策等人看到远处奔来一队斥候,待到近前,向李自成呈报的加急书信。
李自成气定神闲的将书信递给李岩,命其宣读。
李岩打开只读了几句,李自成等人便大惊失色。
这份是袁宗第派人
送来的急报,声称在获鹿县一带发现了刘衍部放弃的大量钱粮辎重,认为刘衍肯定已经从井陉关一带撤走,为了抢时间才如此作为。
李自成和洪承畴、李岩等人将信将疑,弄不好这是刘衍耍的什么手段,此人一向诡计多端,这次会不会是为流动井陉关周边的大军,而故意为之的?
可是几人还没商议出个所以然来,刘宗敏、刘芳亮派人送来的急报也到了跟前。
这次,二人送来的急报上已经明确,刘衍部已经从井陉关撤走,目前踪迹全无,但是刘宗敏、刘芳亮认为刘衍肯定是率部在各营之间穿插,现在多半是前往行唐县一带了。
“行唐县?”
洪承畴大惊失色,道:“陛下,行唐县是此番方略中的中枢要点,所以才会让将军率领实力强悍的后营在行唐县坐镇,以保证各营之间通信畅通。如果刘衍真的率军跳出我军包围,然后急行军突袭行唐县,以刘衍部的战力,将军猝不及防之下必然战败!”
李自成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气定神闲,脸色狰狞的道:“立即命刘芳亮、刘宗敏、袁宗第率军支援行唐县。另外命大军加快速度,妇孺跟不上速度的,就近安置在沿途各地!”
“得令!”
“陛下,事情不对劲啊,刘衍究竟是怎么发觉我军意图的?”
洪承畴想不明白,李自成也是一头雾水,旁边的李岩、顾君恩眉头紧锁的思考
着各种可能,而牛金星和宋献策则是装神弄鬼的掐指算着什么,可是二人却也不出什么来。
此时老营、新军左右两营都接到加速前进的命令,二十多万大军开始大踏步的向东挺进。
而老营的四十多万老弱妇孺则是慌了神,还以为是前方战事不利,又要开始流亡逃命的生活,于是便哭抢地的紧跟大军步伐,一些腿脚不好的老人甚至直接摔倒,随即就被后面的人群踩踏致死,没过多久大队人马便混乱了起来。
李自成见状大怒,询问一番之后,便怒声道:“杂民竟然动摇我大顺军心!”
随即李自成便要发怒杀人,却被洪承畴劝住:“陛下息怒!陛下可派人安抚人心,只前方大军围住了官军主力,老营和新军两营正要前去围歼,只要打赢这一战,北京城就指日可下了,让老营的妇孺暂且原地等候。”
李岩补充道:“陛下要留下部分钱粮,以安抚人心,否则任由老营的妇孺闹下去,定然会泄露我军行踪,到时候……”
忽然李岩不话了,李自成、洪承畴等人也都愣住了。
是啊,大顺百万将士、数十万随军百姓,这么多人马的调动,想要瞒住普通明军还有可能,但是想要瞒住拥有众多精锐夜不收的刘衍部,怎么可能!
洪承畴当即谢罪道:“陛下,是属下没有想到这一点,致使我军的方略被刘衍算计到,如果此战有什么闪失
,请陛下治罪!”
李自成此时虽然心中恼怒,但是洪承畴的确是有大才干,这个方略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之所以走漏了消息,还是因为大顺军各营人马没有纪律。
于是李自成下马将洪承畴搀扶起来,正色道:“此非先生之罪,孤岂能问责于先生?此战若胜,则首功是先生的,此战若败,孤一力承担后果!”
洪承畴虽然心中对投降李自成很有芥蒂,可是此时却被李自成的一番做法折服,不管李自成是否在做戏,光是这份心胸和心智,就比崇祯帝强出太多了。
于是洪承畴再次行大礼,道:“臣定当为大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
李自成大笑着道:“好!既然先生有心,那咱们就一起率军驰援行唐县,看看此战到底是刘衍能够扭转乾坤,还是我大顺能够稳定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