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崩了。
这个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中高层将领的耳中,但这等情报依旧向下层的兵卒们隐瞒。苏二五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假如南朝皇帝驾崩的消息被所有人都知晓了,想必会造成军中的恐慌,这也就让北朝军得以乘虚而入了,加之没有了这场北伐的鼎力支持者及策划者,除了撤军回师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为了能有计划地撤军回师,在三路大军完全回到大江以南前,恐怕关于南朝皇帝驾崩聊消息也只能秘不发丧了。尽管明白如此,苏二五依旧对此耿耿于怀,毕竟这场北伐好不容易打到长安城来,即使东路军暂时失礼,可三路大军进逼洛阳,他纪邵难道真的能力挽狂澜吗?无论如何,这场北伐对于南朝的胜算其实还是很大的。
对于苏二五而言,他最失望的莫过于这个下又失去了一次结束乱世的机会了,下一次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或许,不定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参与这般的大战了,这叫他如何甘心?
不过虽是撤军回师,但为了不让这次耗费资源巨大的北伐就此浪费胜利果实,元通明也下达了另一个命令:将所占领的北朝地盘上的所有人都劫掠回到南朝。苏二五也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损失大量人口的北朝绝对会因此元气大伤,但携带上这成万上千的人群回到南朝,也注定着会尸横遍野......因为注定不是所有人都能幸存着回到南朝的。
对此,苏二五无法什么,也无法抵抗什么,尽管心中对这些无辜的百姓抱有同情,但他也是南朝人,更是南朝的将领,自然也不能不考虑南朝的立场。
唯独让他预料不及的,大抵就是奚锦奚先生居然也在被掳掠的人群之中,这让他更多了几分内疚,也有更深的体悟了:果然,无论即使再有名的文人,始终都敌不过掌握金戈铁马的掌权者......这也更加深了他的决心,在这个时代,一切都是虚的,唯有兵权才是最实在的东西,他内心竟是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渴望火焰,这强烈的感情反倒是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因为这颇有些忤逆的意味了,尽管其实他已经做了不少忤逆的事情了。
既然是有计划性的撤军回师,那自然不是所有人全部一下子归去了,而是分批撤离,留着最后的部队也负责注意追兵,以免在撤军时发生极大的损失。
也是因为下层的兵卒们不知道南朝皇帝驾崩聊消息,所以其实多数人都对于突然撤军回师的命令感到疑惑且不甘心,但终究也没有反抗的人,多年来的训练早已让他们学会了什么叫做服从至上。
就这样,接近十万饶三路大军陆续回师了,北朝许国解了一次亡国危机,许廷对于南朝军突然撤军回师的行动也十分困惑,在许廷庙堂上,有的人认为这是诱敌深入的战术,有的人认为可能是楚廷出现什么意外了,大将军纪邵就是后者的支持者,所以他力主追击撤军的南朝军,趁此重击南朝军,可惜......刘太后一方势力的文武百官认为他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也怕手握兵权的他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于是果断罢了他的兵权,最终大将军纪邵也只能灰溜溜地返回了洛阳城,对于南朝来这倒也是一件幸事。
在回师路上,苏二五并不是留在最后断后的部队,反而是负责携带长安城百姓的部队,也正是因此他才见到奚锦也在被掳掠的人群中,他倒也特意去跟其打了招呼,即使要被掳掠到南朝,奚锦身边仍然跟着众多弟子,后者对于奚锦的遭遇忿忿不平,十分不满,反倒是奚锦淡然得多了,仿佛被迫离乡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不过起来,奚锦以前本就是周游下、遭遇战乱之人,或许对于离乡、战乱等也是习以为常。
......
初阳渐渐在东方的际间露出鱼肚白来,晨露无声地流淌在枝叶、草丛间,在向外突出的最高峰悬崖上,一个衣着朴素的姑娘闭眼立在那里,她呼吸虽是不重却似是暗合某种节奏,胸脯微微起伏。她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个子娇,着了短衫布裙,扎了两个髻,鹅蛋脸,虽是穿着并不如何,却似乎异常洁净,肌肤也很白,如玉般的白皙,十分吸引别人眼球,似乎让别人看了一眼就移不开视线了,她的肌肤白皙跟那身粗布衣衫反倒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悬崖附近,有一座屋,屋门外十分干净,没有杂草干扰,屋门口有一条山路径,直连着山下。
这般环境倒真是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氛围,立于悬崖边上的姑娘倒是对此别无他感,她似乎只是在感受着什么,渐渐地,她仿佛一举一动都契合自然,与地浑然一体。
在山下的陡峭山路附近一个平地上有一座屋,屋中也有两个人,一个魁梧的阳刚汉子和一个阴柔得不似男子的美男子,二人在屋中闲聊了起来。
“最近山外又多了不少北地来的流民了......”陆承花拿起大碗喝了一大口清水后,便向黄龙峰的主人起了此事来,他皱着细长的、漂亮得绝对会让女子嫉妒的柳叶眉,“又跟前几次一样,明明收不下这么多人,却偏偏带了这么多人回来......呵。”
杜斛是知道他在什么的,尽管他的神情看起来淡然许多,但他也是蹙着眉头叹气道:“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北伐就跟胡闹一样。”着,他倒是想起了山里的一个女孩,她也是在某次北伐中被掳掠来到南地的可怜人,如今她都不知道家乡如何了,家人如何了。刚想到她,他却又想到了另一事:“对了,我在外面打探到了一件事,在这次北伐中,有一个叫做苏齐的少年将军表现得十分出众......”
“苏齐?”陆承花微微一怔,觉得这个名字颇觉得有些耳熟,杜斛见他的样子便知晓他已是忘了,忍俊不禁:“便是当年二元会蛰伏在我们景阳山时,那个自称朝廷密使、过来向我们招安的孩子。”
经杜斛这么一,陆承花倒是想起来了,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就连年纪都这么巧合?”
“......”
“他当年就亲自指挥过讨伐二元会的战斗,而且他当初也自己是军户出身,如今想一想......那个在北伐中出名的苏齐将军该就是这个苏齐吧。”
陆承花隐隐有些动摇,又颇有些嫉妒,假如那人真是当年的那个苏齐,那岂不是明他竟是这么年轻就当上将军了?他都没成年!
“杜幼娘这几年不是一直念着想去那个苏齐那里么?”杜斛冷不丁道,“既然苏齐已经发迹了,不妨送她过去吧。”
闻言,陆承花惊讶地看着他:“姐夫你是开玩笑吧......”这倒是怪不了陆承花这么大反应,因为自当年苏二五离开前向杜斛的叮嘱后,杜斛也遵守了诺言向杜幼娘提供了元种和功法,在那之后,经过了四五年的时光,到了如今杜幼娘竟已经是六元境的修为了......她明明也不过十三岁!
毫无疑问,那个孩子绝对有些问题,毕竟一般人都绝无可能达到这等高度,尽管知道杜幼娘有所古怪,但他们还是越来越重用她了,毕竟是如此撩的一个打手。然而现在,黄龙峰大当家杜斛却要将如此厉害的一个打手送给别人,这也难免不让陆承花惊讶。
杜斛沉声道:“你觉得杜幼娘这样发展下去,我们能留得住她吗?”
陆承花就此沉默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杜幼娘想找苏二五的缘故是希望通过他回到家乡找到自己的家人,或许还存有报恩的意思,但他们也知道杜幼娘渴望着外面的地,现在凭她的实力其实早就有出外闯荡的能耐了,他们也知道这个的景阳山是困不住她的。
“所以,”杜斛出了重点,“不妨做个顺水人情吧,如此一来杜幼娘会念着我们这些年的恩情,苏齐那边也会感激我们的,两边都保留了人情,不至于勉强挽留到跟他们的关系都如此僵硬恶劣的地步。”尽管杜斛也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打手,但他作为黄龙峰大当家,也更能理智地认识到不愿面对的问题。
陆承花默默地点零头:“你得对。”
不久后杜幼娘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当陆承花将这个对她来十分好的消息告知她后,陆承花明显看到了她满脸的喜悦,整张如玉般白皙的脸仿佛绽放出白玉的光芒来似的,如此耀眼。
便在第二,杜幼娘便收拾行李要离开前往建康城寻找那个等待了四五年之久的少年了,为了预防路上的种种难题和障碍,陆承花在不情愿之下被杜斛安排陪伴她上路,前往建康城,成功地将杜幼娘送到那个少年将军苏齐手上。
“走吧。”
二人站在山脚下,陆承花轻轻叹息了一声,无奈地回头望了一眼自己一直以来生长的黄龙峰,不过他终究是会回来的,倒是杜幼娘恐怕不会再回来这里了,所以她回头遥望着黄龙峰的大眼睛里含着满满的不舍。
无论如何,这里终究是养育了她多年的地方,哪怕这里只是一个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