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二皇子殿下,早些时候太医来过,开了一点药,奴婢们也给公主喂了药,不过仍然还在时不时发热,需要有人一直照看着,给公主降温以及喂药。”
“我知道了,你们继续伺候着,不得怠慢。”
赫连清顺着敞开的殿门朝里边看去,希望能看到里面人的情况。
奈何里面竖立着的梅花屏风实在是宽大,把里头遮挡得严严实实,赫连清站在门口张望,也只能依稀透过屏风看到一点影子,再多的,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叹了口气在寝殿外来回踱步,有些忧心戚宁宁的身体。
她长途跋涉来到北幽,一路上尘土飞扬,奔波匆忙,歇脚的驿站条件简陋,气候也在慢慢变冷。
这对普通人来说可以忍忍,但对一直以来都是养尊处优的戚宁宁来说无疑是艰苦难捱的。
也许戚宁宁这场病正是因为在路上奔波劳累所致,甫一停下来,人放松了,病就跑出来了。
赫连清隐约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产生了几分后悔,却在反复推敲后又坚定了自己的决定,认为自己没错。
人嘛,这辈子总有一点两点非要得到的东西,一旦错过了机会,就再难获得。
赫连清把自己拿进宫的饭菜早早赏给了底下的人,他则在戚宁宁寝殿外的走廊长椅上坐守着。
到了后半夜,风雨渐歇,凉意却还未散。
守到后面,赫连清不知觉中睡了过去,一阵小风灌进脖颈,他打了个激灵后醒了,眨了两下眼把朦胧眨去。
身上不知道是谁给他披了一件厚实的狐毛大氅,一揭开他浑身上下立马就感觉到了嗖嗖凉意。
他把狐毛大氅给披上,踱步至寝殿门口。
正巧此时殿里有人开门而出,手里还端着一盆水,像是要拿出去倒掉。
赫连清叫住人问道:“公主现下的情况如何?”
那名宫人躬身回话:“公主现下又开始发热,时而还说冷,奴婢们喂药也喂不进去,情况着实不太好。”
赫连清听完皱起了眉,拳头也紧攥着,那帮太医都是吃干饭的,连发热这等小病都治不利索,又怎堪治大病之责。
回头他就找父皇,重新选进一批医术好的大夫入太医院,是时候该让那些坐享安稳的庸医挪挪屁.股了。
他再也不想坐在外头等了,比起两眼一抹黑的等着结果,他更想自己亲眼进去瞧瞧人怎么样了。
赫连清绕过宫人要进寝殿,端着一盆水的宫人神色惶恐的劝阻道:“殿下,您不可贸然进殿啊,若是传出去您与公主深夜共处一殿,怕您会名声受损。”
是了,在这皇城里,无处不在的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多如繁星,人被束缚在规矩方圆里,几乎寸步难行。
这不许的那不许,这个有损名声,那个有碍大体,规矩来规矩去,赫连清头都要大了。
再说了,他也不是个守规矩的人,更不在乎外界对他怎么看。
“啰里啰嗦的做什么?只要你们不乱说,这外头谁能知道这事儿?”
端着水盆的宫人立刻颔首闭了嘴,再不敢言。
而且她们虽然是天华宫的宫人,但对外头的事也还是知道一些。
这位二皇子殿下生性放纵不羁,不受规矩束缚,活得随心所欲,皇上对此都没说什么,她们这些当宫女的难道还能越过他亲爹对他多加约束管教不成?
赫连清没再管其他的,迈步进到了寝殿中去。
殿内有似有若无的药辛味,他绕过屏风走到床榻跟前,心里一直关心的人终于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她的状况的确如刚才那宫女所说的一样,不太妙。
整个人睡得并不踏实,不停冒着汗珠的额头与低声呢喃的零碎话语声呈现到一起时,让人担忧不已。
赫连清进了屋内发觉屋内还是要比外边暖和,为了方便照顾,他把身上披着的狐毛大氅给脱下扔到一边。
近身侍候着的宫女见他进来,欲要行礼时被赫连清摆手拒绝,他问了侍候的法子以后,就把这些人都给挥退,独揽照顾的大权。
那些宫人心里觉得不妥,面上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离开寝殿。
赫连清坐在床沿处伸手去摸戚宁宁额头上的温度,他才从外边进来,受了冷气的侵袭,所以手上带着凉意。
那股凉意贴上滚热的额头时,便显得尤为明显。
额头上的热度很轻松的传递到了他的手上,焐热了他的手,好似连绵的火苗,热烈的难以忽视。
赫连清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
方才宫人们交代过如何给戚宁宁退热。
他把一旁搭在铜盆边沿上的毛巾浸泡到冷水中,让毛巾的温度在冷水里头降得更低。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来拧干净水叠成长条状搭在戚宁宁的额头上,为她降温。
他身为北幽的二皇子,从来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儿,他可没伺候过别人,手下的动作很是生疏,但却不乏小心仔细。
放了毛巾,他又拿了另外一条,也放进冷水盆里,同样的步骤,拿出来后他俯身轻轻的擦拭戚宁宁的双手以及脖颈。
发热的人就要不停的反复如此,才能从里到外都降下温度来。
宫人们照顾主子是本分,不敢对这样繁琐的事情有任何怨言。
而赫连清照顾戚宁宁不是本分,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去照顾,他看不得她生病难受的样子。
明明今日这还只是见到的第二次,他的一颗心就已经全然维系在了对方身上。
这是一件极其神奇的事情。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如此。
这些事情在他看来一点都不麻烦,他只希望面前躺在那里的人可以早点好起来。
北幽虽然不是她的家乡,但他会努力让她感觉到这里也如宣国一般值得她的停留。
来来回回擦拭了几次,外边有宫女进来提醒他该给戚宁宁喂药了。
赫连清道了句知道了,依旧还是屏退了旁人,屋子唯剩他跟戚宁宁。
赫连清端起药碗时,戚宁宁的紧拧的眉头已经舒散开来了,看样子是刚才降温的法子起了点效果,她看起来没有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