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花刚开始掉眼泪,苏有妹也跟着委屈地哭了起来,娘俩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又来了,又来了!苏有业烦躁不已,每次只要有啥事儿不顺着她,王金花就开始哭,四十几岁的人了,还学小姑娘,偏偏他爹还就吃这套。
苏有业已经能预料到,自己等会儿要被苏来福拿着烟杆敲脑壳,挨批挨打的场面,嘲讽轻笑。
王金花掉着眼泪,嘤嘤嘤的哭得想让苏来福心疼,替她出头,教训这个不孝子。
可这次失策了,苏来福沉沉地看着她,任由她哭闹委屈,就是不开腔。
王金花哭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自家男人过来哄她,抬起眼正好对上苏来福深思的视线,一时哽在了原地。
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苏来福听苏有业说话的这段时间,思考了很多,要说他疼闺女吗?当然疼,但不代表他认为闺女比家里儿子还重要。
从前对小闺女的疼,大多是在因为王金花的枕边风,给他灌输闺女要宠着,以后也能嫁个好人家,到时候还能帮衬家里的几个兄弟。
可现在被苏有业点拨了一番,苏来福不禁怀疑起来,自己这么宠闺女,以后真的能让她帮衬几个哥哥吗?
就现在,有妹就已经把她哥给恨上了,还有有业刚才说的话,从兄弟手里得到的东西都独占,以后嫁了人还能想着娘家?
一时之间,苏来福想得更深,自家养得这么娇气,脾气这么大的姑娘,嫁给别人恐怕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以往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苏有妹穿的袄子,踩的鞋都有九成新,别说比老二老三穿得好了,就是跟他比也比他光鲜!他可是大队支书!
而家里的钱票都捏在王金花手里,什么时候开始,王金花这么区别对待了?三年前?五年前?还是十年前?苏来福不知道,但苏有妹过着以前资本家小姐的日子是事实。
场面僵持了许久,僵持到王金花都哭不下去了,心里忐忑起来,朝苏有田使眼神。
苏有田早就被王金花教得指哪儿打哪儿,愤愤地瞪着苏有业:“老三,你把妈和小妹惹得哭成这样,还不跪下道歉?怎么这么不懂事?”
苏有田一边说,一边安慰王金花拍背,端的一副孝顺的样子。
“还是有田懂事,知道心疼妈,不像某些不孝子,恨不得把自己亲妈气死。”王金花柔声地拍了拍他手,毫不吝啬地夸赞拉踩,就差指名点姓了。
不过就算她不说,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不孝子是谁。
这是王金花惯会用的手段,苏有业看着自家得了夸赞,高兴得仿佛能上天的二哥,就像是在看一个大傻逼。
“懂事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懂事就能不干活,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苏有业有些叛逆,阴阳怪气道。
苏有业脸上不解疑惑的表情实在太明显:“妈,我有时候真的怀疑我和二哥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对大哥小妹那么迁就,对我和二哥就跟后妈似的,偏心偏到胳膊肘了。”
苏有业说出了多年疑惑,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突然心中一跳。
仔细对比就发现,他们家他和二哥长得最像苏来福,而老大老四都更像王金花。
身高也是,老大足足比他俩高出七八公分,就连小妹和老二站在一起也差不多高,虽说女孩儿显高,但小妹这身高再怎么看也有一米六八以上。
这和他们家的基因就不匹配!苏来福和和他们哥俩一样,也只有一米七出头,踮脚都够不到一米八。
思维一旦发散,根本就止不住,苏有业越想越多,感觉自己找到了王金花偏心的原因。
王金花心里咯噔了一下,表情迅速闪过一丝不自然,正好被苏有业抓住,这下更确信了。
苏有业握了握拳,浅吸了口气,抑制住狂乱的心脏跳动,这事不能急,他得先搞清楚奸夫是谁!
苏有业看着自家被蒙在鼓里的亲爹,脑袋上的绿光仿佛实质化,顶了顶腮,如果说老大老四真不是亲爹的种,那这绿帽时间戴的可就有些久了,妥妥的绿毛龟!
王金花狠掐了下手心,敲着胸口,委屈诘问:“有业你咋能这么伤妈的心,你可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我不是你亲妈,谁是你亲妈?”
苏有业心里翻白眼,自打他大胆推测出真相,就替自家亲爹不值,他爹多护着王金花,结果王金花还背叛他!
“老三,越说越过分了。”苏来福低斥了一句,脸上却没有半点生气。
“你是不是你妈生的我能不清楚?真当你爹我是老糊涂呢?”苏来福笑骂一声,招手叫他走到身边来。
苏有业心里吐槽,您可不就是老糊涂吗?绿帽子都能戴二十几年!还戴得很舒服!
苏有业现在有种众人皆醉他独醒的感觉,顺从地站到苏来福跟前,算了跟个绿帽老头子计较啥,他可真贴心。
同为男性,知道绿帽子的威力,这个家,有了他一定得散!
“你这小二十年受的憋屈,爹知道了。”苏来福拍拍他肩膀,随后冷着脸冲王金花发话。
“家里就四个孩子,你做事别太过分,一碗水端平,你要怎么哄着有妹我不管,但能克扣了我儿子,今后咱是跟着儿子生活,儿子给咱养老。”苏来福把道理摆在眼前。
说完,苏来福又看着苏有妹,神色复杂。
苏来福叹了口气:“有妹你也长大了,该明事理了,今后你就跟着你娘学做点家务事,一个姑娘家啥都不会,以后嫁进婆家,要说咱老苏家不会教孩子了。”
“你几个哥哥才是以后给你撑腰的靠山。”
苏来福最终还是没舍得指责苏有妹这些年抢占了老二老三的资源,只能敲打她,让她嫁人前收敛点。
说到底还是这些年的沉没成本太高,苏来福不愿意看到付出了这么多,最后打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