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考场里人心浮躁起来,试卷翻动的声音加剧了数倍,许多考生疯狂抓着头发,恨不得薅下来。
监考老师不得不再次维持考场秩序,“肃静!考生认真答题,不要随便张望。”
尽管王淼一再强调让剩下的考生静下心来答题,但许多人还是心态崩了。
王淼摇了摇头,年轻人还是沉不住气啊,该叮嘱的都叮嘱了,多的就是他不能说的了,最后成绩怎么样就看这群人的运气了。
想到这,王淼百无聊赖地拿起手里的试卷继续打发时间。
很快王淼便初步审阅了一遍沈青姝的试卷,直到触及到王淼的知识盲区,他这才晃过神来,发觉自己竟然一口气把能审批的都检查完了一遍。
甚至因为沈青姝答的卷子答案实在是太流畅,以至于思绪突然卡在了他看不懂的题目上,竟让他有种上不去下不来被吊着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就跟他家媳妇儿追电视连续剧,正看到精彩的时刻,就被突如其来的广告打断一样,叫人心里直痒痒!
接下来会发生啥?
此时此刻,王淼心里有种预感,手里的这份试卷会给他一个惊喜。
余光瞥到走廊里巡查的同事,王淼赶忙叫他帮忙监考一番,自个儿揣起试卷就往厂办奔去。
另一边,厂长办公室,一个身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拉着苏大军热火朝天的争论。
“厂长,您瞧瞧苏副厂长审批下去的考题,就这题目难度,换咱厂里的正式工人都不一定能说出个所以然,更别说外头的同志了,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吗?”男人把手里的试卷拍得刷刷响,义愤填地膺指责道。
厂长端着搪瓷杯轻呷了一口,示意他稍安勿躁:“老李啊,你先冷静点儿,这都快抱孙子的年纪了,火气还跟年轻时候一样,苏厂长这么安排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你先听听苏厂长怎么说。”
李福根一想到这次开放对外招工是由苏大军向厂里提议的,心里别提多怨怼了。
往年厂里不是没有招工名额,但大家都心口不宣。
说是内部招聘,其实就是走个过场,安排自家的亲戚进来混个脸熟罢了。
有着提前给的内部题,名额轻轻松松就能到手。
临时工一个月就有十七块五的工资,等到三两年后转为正式工,到手的工资还能加个数,一年两三百块,就算是厂里那都是抢破了头,还得按资历排队争着把家里孩子送进来。
眼瞅着今年排到他家,自家儿子惦记了小两年的工作终于要有着落了,还没等他高兴,半路就杀出苏大军这个程咬金,直接劫了胡!
一上台就大改革,把内部招聘弄得乌宣宣,还整出这么多外人进来抢名额!
这就算了,最绝的是苏大军还弄了个自主命题,把厂里资格最老的刘工拉来当了出题人,以前的那些内部题直接没了用武之地。
李福根那叫一个气啊,早不折腾晚不折腾,偏偏到他家就给他一闷棍,到嘴的鸭子都能让它飞了。
回到家更是被媳妇儿、儿子一通埋怨。
嫌他没本事,办事不利索,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早两年干嘛去了。
儿子虽然没说得这么过分,但眼神里的埋怨压根儿藏不住,背地里放话问他还想不想要大孙子了。
一想到儿子说的对象家里要求他得有工作,不然就不领证,大孙子也要告吹,李福根眼里的怒气就有如实质。
恨不得一把火将苏大军烧得过精光,最好是连个渣都不带剩的。
苏大军可是上过战场,刀口舔血的人物,完全没把李福根的愤怒放在心上,他经历过的枪林弹雨比李福根吃过的盐都多。
既然是组织上派下来的任务,让他担任机械厂的副厂长,那他就得把这个厂长当出个人样,做出成绩才算是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选拔合格的优秀人才还只是第一步,解决厂里这些年积攒的问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还得一步一步来。
因此打响这第一枪至关重要,苏大军决不允许中间出现任何纰漏。
厂里的工人是什么情况,苏大军都做过背调,眼下李福根为什么按耐不住闹事儿,他心知肚明。
苏大军微微眯了眯眼。
如果在场有他以前的兵看到苏大军这个神情,腿肚子就该打颤了。
他们副团长可是出了名的对手底下的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们都称之为狼人!因为比狠人多一点!
到底是转业了,面对的是工人,苏大军也知道不能拿当初要求手底下的兵蛋子那一套来要求厂里的员工,大刀阔斧的军事化改革更是不可能,因此才选择了从招纳新鲜血液入手。
触碰的是厂里部分工人未来的利益,而不是当下所有人的直接利益。
既然是部分未来利益,苏大军早有准备。
他目光犀利,中气十足道:“难就对了,不难怎么检验出真章?以前的考题我看过,出的题目连续三年重复率高达七成,老生常谈的东西一直炒冷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压卷考!”
面对突如其来的拷问,李福根直接被震住,心下一虚,但很快又硬气过来。
知道又怎样?
法不责众!
再说了厂里以前的那些事儿只要留心,迟早会发现,都是陈年旧账,他还不信了姓苏的一个新来的敢跟厂里对着干了。
厂里那么多老员工都是他的底气!
但考虑到好歹今后还是要在苏大军手底下工作的,李福根也不能直接跟他顶着干。
眼珠子一转,顿时以退为进起来,对着厂长掏心窝子道:“厂长,我这都是为了维护咱厂里的名声!”
“您说说,这题目这么刁钻,等考完大家都交白卷,外头该说咱们故意刁难人,不是诚心想招工人了,到时候一个刻薄的名声砸咱头上,咱厂还在不在兄弟厂里做人了?”
“嘿,小李子,你这话老头子我就不爱听了,啥叫刻薄?”一直坐在一旁神在在充当背景板的刘工不乐意了。
损谁呢?
说话也忒难听了,老头子难得出了次有技术含量的考题,专门泼凉水是吧。
闻言,李福根下意识否认,“刘工,我不是说您。”
“那你就是在映射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