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顺天府的大牢里,昏暗的灯光下,各个牢房里的人都蜷缩着。
有的不时哼哼两声,老鼠明目张胆的乱窜,被谁一鞋底打的吱哇一声,惊醒一片,又归于沉寂。
薄斯廷在最里面的一个牢房里,单人单间。
骤然一阵风过,然后是牢门铁锁响起轻微的咔嚓一声。
他骤然转头,却是发现,牢门仍旧好好的关着。
薄斯廷松了口气。
但是下一瞬,他收回的目光就顿住了。
因为,牢门上的铁锁耷拉着,显然已经被打开了。
他身上寒毛顿起,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谁来了,人呢?
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过来,想要做什么?
他借着牢房外面过道里的灯光,环顾牢房。
小小的房间一览无余,什么都没有。
他松了口气,重新重新在铺着草的床榻上躺下。
下一瞬,他就惊叫起来。
但是他的惊叫声,还没有出口,就被什么堵住了嘴。
一个人就在他身体上的屋顶挂着。
黑漆漆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杀气,就那么死死地盯着他。
此时,那人已经压在了薄斯廷地身上,一手堵着他的嘴。
另一手里攥着一枚细长的铁针。
那针尖划过他的眉眼,没有用力,微微的痒痛。
在这寂静的夜里,在格外恐惧的时候,人的感觉,突然就变得特别的敏锐。
所以,那痒痛也被无限制的扩大。
让薄斯廷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栗起来。
眼眸里有深深地恐惧,额头都是密密麻麻地汗珠。
他想要动,想要反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浑身毫无力气,压根就动不了。
“将军说,要你死!”那人就趴在他地耳畔,一身黑衣和黑夜融为一体。
他的声音格外的轻柔,轻柔地像是燕子的呢喃。
长长的铁针到了薄斯廷的胸口。
薄斯廷已经感觉到疼痛。
他一口咬住那人的手,想要奋力的挣扎。
“徒劳!”那人冷哼一声,手臂准备用力。
薄斯廷绝望的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一道羽箭飞来,直接把闪避不及的黑衣人,从薄斯廷的身上射下来。
大牢里瞬间灯火通明。
薄斯廷这才有了力气,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滚下来。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手一抬,又是一枚飞镖射出。
然而半道就被羽箭打飞,下一瞬,他打飞镖的手就被羽箭钉在了床榻上。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
下一瞬,就有衙役扑进来,直接卸了黑衣人的下巴。
用钳子从黑衣人嘴里拽出一颗牙齿。
那黑衣人脚胡乱踢着,却是徒劳。
很快便被衙役压住,捆绑得结结实实。
“大人!”
他被按在地上,脸抵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生生的疼。
他努力侧过头,先是看到一双黑白分明,不染纤尘的靴子。
视线往上,是绯色的官袍,再往上可以看到展翅的仙鹤。
最后落入他的眼帘的,是一张白皙的毫无表情的脸。
那张脸格外俊美,就是冷冰冰的。
此时,那一双幽潭一般的眼睛正看着他。
就是那一种漫不经心地打量。
毫无温度,毫无情感。
顺天府新任顺天府尹顾墨,从六品给事中直接越级到了正三品的顺天府尹。
史无前例。
满京城都在怀疑,圣上要起复顾家。
就连致仕的顾太傅,也不时被招进宫。
“看到了?”顾墨的声音也是清冷的,没有半分温度。
他身后,一个人被押过来。
那黑衣杀手看着来人那张脸一愣。
竟然是薄斯廷!
那刚刚刺杀的?
他侧头看着另一边。
只见那人抹了一把脸,把凌乱的发丝拂开。
原本很像薄斯廷的脸,此时只有了四分像。
他笑嘻嘻爬起来,前胸后背各拽出一大块猪肉:“那个大人,猪肉属下就不还了。”
猪,猪肉?
那黑衣杀手脸都黑了!
薄斯廷走到黑衣杀手面前:“为何?”
他的声音里都是森然杀气。
那黑衣杀手并不说话。
薄斯廷苦笑一声:“因为更喜欢那个儿子,所以舍弃了我?”
黑衣杀手还是不说话。
薄斯廷转过身,却是一字一顿的说:“既然是下地狱,那就一起好了。”
又抬头看着顾墨:“我要见圣上!否则一字不说!”
顾墨却只是浅勾一下唇角:“出了这道门,你的安全,本官就保证不了。”
这里,杀手都能进来,外面焉知没有埋伏?
“那我们单独谈谈!”薄斯廷率先走向狱卒休息的屋子。
顾墨扫了杀手一眼,缓缓跟了上去。
长夜漫漫。
京城某处等待消息的人,摸着脸上包着的布,眼里都是杀气。
“将军,失手了!”
那将军冷哼一声:“废物!”
“动用宫中人,务必让他死,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