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町’交易旅馆门口。

    傅正卿站在门内，环视四周。

    旅馆里一个人也没有，双开门的锁坏了。

    他转过身，来到门前，打开门。

    外面是两车道的马路，由于两边没有停车，看起来还算比较宽敞。

    自然光朦胧地照在地面上，宛如覆着一层薄纱，前方大概两米距离，黄色警戒线将大门围成一圈。

    在他们没进来的这几天，似乎又发生了一些意外事件，破坏了整体走势。

    他抬脚跨过警戒线。

    不远的什么地方应该有个餐馆，空气里不时飘过来一阵阵的食物香气。

    时刻表的作用恐怕就在这里：由于一切模拟的太过真实，很容易让人沉溺于无相界，一旦滞留时间过长，人在现实中就会有饿死的风险。

    第一个路口位置，那里站着一个装备齐全的警察，他在胸前挂了一把突击步枪，看那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应该只是例行公事地守在那里。

    就在心里以为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时，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警察跟上来了？

    心脏略微提起，但他仍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轻松迈步。

    街道两侧看起来全是店铺，门头却没有任何标志，有几扇门开着，里面坐着零星的人。

    ——有的看起来像餐馆，有的看起来是便利店。

    大部分门后是什么，他看不出来。

    也许在某扇门后，正聚集着一堆人，在‘密谋规划’着什么惊天大计；

    也许什么也没有。

    到第一个分岔口处，他转身往右。

    右手伸进裤袋，摸着里面的汽车钥匙。

    转身之际，眼角余光带到了一点点灰色影子，看来这位跟踪者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傅正卿单手插着袋子，看准时机，一个闪身进入通道。

    脚步声急促地追过来，到近前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去，把汽车钥匙最尖锐的部分抵在来人喉咙位置。

    “卿哥，”秦泽洋举起双手，语气急促，“是我，是我……”

    傅正卿没有立刻松开，在脑子里搜索着问题，然后出声：“最近看了什么电影？”

    “啊？”秦泽洋先是皱了一下眉头，很快舒展开，“《囚龙》，我看了好几遍，小龙潜海那一段，你也知道后面的剧情，他被卷进了旋涡里，很惊险很刺激。”

    傅正卿松开他。

    秦泽洋摸了摸脖子上的印，轻轻咳嗽一声，反问：“怕我是无相人？”

    “你就不怕我是？”傅正卿说着，转身往巷道深处走。

    “怕，当然怕呀，”秦泽洋一边跟着他，一边悻悻地说，“手劲这么大，疼死我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快走几步，到傅正卿左侧，开始对暗号：“我昨天穿了什么衣服？”

    傅正卿看他一眼，懒洋洋地回：“你穿什么，关我什么事？”

    秦泽洋满意地点头：“对，就是这个味。”

    傅正卿：“……”

    他目视着前方，问，“你鬼鬼祟祟跟我后面干嘛？”

    “怕叫太大声，引起其他人注意，”秦泽洋谨慎地说，“周围情况还不明朗，要是被他们看出来我们不是本地人，很可能让事情变得很糟糕。”

    傅正卿沉默片刻，过了一会儿，他转头看着秦泽洋，问：“你的武器是什么？”

    秦泽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钉子，在他跟前晃了晃：“这个，我还以为没什么用，把它钉在了墙上。”

    他把钉子放回口袋，“所以一来，我就在那拔钉子，浪费了不少时间。”

    “这就是物品召唤，”傅正卿下意识摸了摸手指上的伤口，“你来多久了？”

    “四个小时。”秦泽洋说。

    傅正卿沉思着，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跟秦泽洋呢喃：“这么长时间。”

    “是有点长了。”秦泽洋说，“我已经总结出经验，只要避开人群，就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所以苟在一个地方，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傅正卿不以为然：“我倒觉得，事情停滞，反而会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秦泽洋清了清嗓子，却没有说话。

    作为一个侦探，不断接收新的信息才是最重要的，把头缩进龟壳里，显然不是一个理想的状态。

    “是呀，这里可是无相界呀，”他喟叹一声，“就是不知道安硕和宗村的位置，我上次跟他们在一块。”

    “先了解一下地形。”傅正卿说，“要是运气好，或许能碰到他们。”

    无形摄像机拂掠过狭窄的巷道，到尽头处豁然开朗，旋即进入一条宽敞的主大街。

    墙体上的广告牌和画布，如同走马灯一样，滚滚不断涌到镜头前——像极了某个休闲的早上，端着咖啡杯闲庭信步的场景。

    全副武装的警察，手里全都拿着突击步枪，以不算远的距离，间隔而站。

    毋庸置疑，这里只要稍微发生什么突发状况，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射穿肇事者的脑袋。

    一对年轻男女并肩走在路边，速度不是很快，一边走一边用『东羽』语愉快地聊着天。

    这时，一辆越野车从路上驶过，留下一阵汽车尾气，短暂打破街道安宁。

    浅川町二丁目7号跟主大街交汇处，拐角有一栋木头全包的建筑，在绿色的遮阳棚底下，宗村拓海和安硕两个人坐在阶梯上。

    “这里感觉挺安全。”宗村拓海梦呓般说，“还真有熊谷市街头日常的样子。”

    安硕应一声，心底涌过一丝困惑，让他暂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年轻男女从他们面前走过，跟宗村拓海视线交汇的瞬间，上下打量着他们。

    安硕抬起头，也看着他们。

    男孩把手伸进口袋，袋子鼓鼓囊囊，一看就是枪的形状。

    “你们好。”宗村拓海换成『东羽』语，跟他们打招呼，“我们在练习中文，最近出现的奇怪人物太多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男孩沉着声音回：“不相干的人，没办法在这里久待。”

    宗村拓海笑了笑，问：“你们看见过一个高大男人吗？大概半个小时前，从这里走过。”

    ——前半句很真实，后半句则是随口胡编。

    男孩摇了摇头。

    女孩说：“能更具体一点吗，比如穿着方面？”

    “灰色上衣，卡其色工装裤。”宗村拓海回忆着秦泽洋上次的穿着，笑容和煦地描述着，“他要是站在这，头能碰到这个遮阳棚。”

    “好像在前面那个街道看到过，”女孩说，“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

    宗村拓海说：“谢谢。”

    男孩和女孩离开。

    “走吧。”安硕说着站起身。

    “你担心秦桑？”宗村拓海问，他跟着站起身。

    “有一点。”安硕说，“他胆子比较小，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动。”

    宗村拓海说：“那就照她说的，到前面的街区开始找。”

    安硕点头，两个人并肩朝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