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苏州刺史例能诗
作者:乐从心来   穿越遇李白最新章节     
    贞元四年(788年)秋,五十二岁的韦应物由左司郎中改任苏州刺史,朝廷让他去治理比江州更加富庶均“大藩”。
    关于苏州的富庶繁华和版图之大,韦应物在《登重玄寺阁》诗中全都描写进去了:
    “始见吴郡大,十里郁苍苍。
    山川表明丽,湖海吞大荒。
    俗繁节又喧,雨顺物亦康。
    禽鱼各翔泳,草木遍芬芳。”
    诗题中的“重玄寺”,即苏州有名的重元寺。苏州重元寺始建于南北朝梁武帝时期,与寒山寺、灵岩寺、保圣寺同时代。
    唐代全国经济中心南移,虽经历安史之乱,但苏州经济日趋繁荣,仍是全国最繁华的地方。安史之乱后,中原士人南奔,苏州地位更显突出。
    大历十三年(公元778年)苏州升为江南唯一的雄州。
    苏州产业富庶,文化发达,领地西达无锡,与常州接壤,东领今上海全境,南则含今浙江嘉兴等地。山明水秀、物华天宝、人文荟萃。
    正如韦应物所云:“吴中盛文史,群彦今汪洋。”
    韦应物担任苏州刺史,常在郡斋中焚香冥坐,以清静无为持政。但他勤于吏职,简政爱民,并时时反躬自责,为自己没有尽到贡任而空费俸禄自愧。
    “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这是韦应物任苏州刺史时写给朋友的诗中一联。
    韦应物在苏州最好的朋友丘丹曾说“下车周星,豪猾屏息,方欲陟明,遇疾终于官舍”,说的就是韦应物在苏州的作为,他是一位廉明、谦慎、有品位的地方官。
    韦应物在苏州做刺史三年,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理赋税,勤政务,矜老疾,话艰难,带病实实在在地为苏州百姓操劳了三年。这位当年苏州的“父母官”堪称是一位难得的关注民生的刺史,苏州百姓后世都以“韦苏州”这个美名来敬称他。
    后来,刘禹锡在《白舍人曹长寄新诗,有游宴之盛,因以戏酬》中曾夸白居易任苏州刺史云:“苏州刺史例能诗,西掖今来替左司”,就是说苏州刺史按照惯例都会写一手好诗。
    这个史例正是从韦应物开始的。韦应物到任不久,就作了名篇《郡斋雨中与诸文士燕集》:
    “兵卫森画戟,宴寝凝清香。海上风雨至,逍遥池阁凉。烦疴近消散,嘉宾复满堂。自惭居处崇,未睹斯民康。理会是非遣,性达形迹忘。鲜肥属时禁,蔬果幸见尝。俯饮一杯酒,仰聆金玉章。神欢体自轻,意欲凌风翔。吴中盛文史,群彦今汪洋。方知大藩地,岂曰财赋强。”
    郡斋指州府衙门,刺史大人办公兼起居之地。因为是衙门,当然警卫森严,闲人莫入。刺史在这里生活,无论宴宾处还是寝处,都非常舒适而安静。
    江南雨多,这里更言明是海上风雨骤至,风雨过后一片清凉,更让人觉得惬意。
    韦应物早与诸友人有约,风雨虽增加一些意外,但雨后初凉,旧约不变,嘉宾一个不缺。
    烦暑暂退,韦应物与客人一样,心情大为欣悦。
    韦应物觉得,自己身为一州长官,对民生未能全面了解。能有客人光顾,将所见所思所虑无所顾忌地与刺史交流,这样岂不是放开是非,忽略行迹,同悟大道吗?
    刺史请客也不能破例,屠牛宰羊已再三禁止,招待以果蔬为主,客人应可以体谅。
    韦应物与客人共同饮酒作诗,既欣赏到金石声般的佳作,更体会饮酒后浑身舒畅的快意。
    韦应物稍饮即醉,醉则有仙人翩翩若举之感觉,当然是饮酒最舒适的境界。
    这次宴集,韦应物与友人坦率真诚,不拘俗礼,风神朗然。
    当时在会并留下和诗的,是比韦应物年长十岁的苏州人顾况。顾诗题作《奉同郎中使君郡斋雨中宴集之什》:
    “好鸟依佳树,飞雨洒高城。况与二三子,列坐分两楹。文雅一何盛,林塘含馀清。府君未归朝,游子不待晴。白云帝城远,沧江枫叶鸣。却略欲一言,零泪和酒倾。寸心久摧折,别离重骨惊。安得凌风翰,肃肃宾天京。”
    在这里我们看到这次宴集的另一角度叙述:客人三四人,分坐两楹,雨后雅集,别有风味。刺史很真率,客人还是有些拘谨。顾况在朝地位不高,官至着作佐郎,这时更坐事贬为饶州司士参军,心情并不好。“寸心久摧折,别离重骨惊”两句,是他心情的写照。他本是一位奇崛恣肆的诗人,这时当然也应和主人的诗风。最后两句更借主人的吉言,期待有重新归京的机会。
    这首诗传到临近的杭州、睦州,刺史房孺复与韦某皆有和诗,可惜没有保存下来。
    顾况往饶州应职,路经信州(今江西上饶),见到刺史刘太真。太真早年是萧颖士的门人,久有诗名,得韦诗大为欢喜,立即致书韦应物云:“顾着作来,以足下《郡斋燕集》相示,是何情致畅茂,遒逸如此?宋、齐间,沈、谢、何、刘,始精于理意,缘情体物,备诗人之旨。后之传者,甚失其源。惟足下制其横流。师挚之始,《关雎》之乱,于足下之文见之矣。”
    刘太真从诗史立场,说韦诗得到沈约、谢朓、吴均、何逊诗的真传,情致畅达遒劲,尤善缘情体物,得古诗人之精神。刘太真的和诗题目很长,标点如下:“顾十二左迁过韦苏州、房杭州、韦睦州,三使君皆有《郡中燕集》诗,辞章高丽,鄙夫之所仰慕。顾生既至,留连笑语,因亦成篇,以继三君子之风焉。”
    知道顾况携韦诗一路行来,诸州刺史皆有和诗。刘太真比韦应物年长十二岁,以礼部侍郎主掌贞元四年、五年贡举,所放进士中有后来的中兴名臣裴度。可惜当时秉政者看不到他为国抡才的眼光,以贡举任情的罪名贬守信州。
    刘太真诗说自己已经到了宠辱不惊的程度,也不在意贬官的罪名。前日登楼怀远,无限遐想,读到韦与杭、睦三守的诗,旷然销忧。刘诗还说名胜佳境,也属难得,飞札三守,敬希见酬。
    韦应物和诗题作《酬刘侍郎使君》,说到往日在朝中二人的友情,更感谢刘和己诗,说到当时作诗时:“风雨飘海气,清凉悦心神。重门深夏昼,赋诗延众宾。方以岁月旧,每蒙君子亲。”雨后心情舒畅,借诗会友,感叹岁月更迭,更感宾朋情重。
    那年,白居易刚近成年,常往来于苏、杭二州,年事尚浅,无缘预会,对韦应物郡斋燕集之盛况,特别是大州刺史之尊崇,感受特别强烈。他那时发誓,应该做像韦应物那样的诗人和太守。
    等到晚年历守杭、苏二州,白居易回想往事,在苏州郡斋立石刻韦诗,撰文《吴郡诗石记》,写出当年向往的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