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边,费氏夫妇商量半夜,允还是不允?如若不允,为防孟平川纠缠,还得搬家,若是搬家,搬到哪里好呢?
费之识主张悄悄搬家,经历告诉他,越远离权力中心,越安全。
费夫人主张“允”,她一生经历两次逃难,第一次是她父亲遇害,她母亲带着未成年的四兄妹,逃到洛阳,途中的磨难,她至今难忘。
第二次从关中逃到蜀地,途中,大儿子费荣莫名失踪,生死不明,更让她痛不欲生。
加之,这十几年安逸舒适的生活,伴着年岁的老去,已经没有年轻时的胆气。
夫妇俩谁也说服不了谁,决定把事搁置,问问费真的想法,毕竟她是他们的掌上明珠,怎么做,都要以女儿的选择为重。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月儿去厨房盛热水,经过下房,听见守门的阿山咳嗽不断,报以小姐,费真见爹娘未起床,料是昨日睡晚了,便着月儿去请村里的郎中。
月儿开大门时,发现有两人坐在屋檐下,背靠背,瑟瑟发抖。
这是孟公子主仆两人,他们于四更悄悄起床,摸索到费府廊下守着,只因昨晚,小六子一句话:“公子,明日还去费家吗?”
“怎会不去?”公子道。
“你不怕他们今夜搬走?”与费真断联系,这是公子不愿做的事。
所以,他们在这阴冷的屋檐下,待了三个时辰。
(二)
月儿没待看清何人,便吓得关了门。
“老爷,老爷,”月儿边跑边喊。
“啥事?月儿?”费真问道。
“小姐,门口有两人,好像快冻死了……”
“你去禀告老爷,我去看看。”费真向门口走去。
此时,门外的小道上,远远走来一人,稍近一看,是昨晚公子投宿的主人陆二,他紧跑慢跑而来:“小的怠慢,没招待好,主家客人。”
“无妨,”小六子答道:“昨晚多有打扰,感谢你的盛情,我家公子的马匹,还望添料照拂。”
“不必客气。”陆二一抬眼,发现费家大小姐亲启大门,立刻埋下头,恭敬地说:“小姐。”
费真打开大门那一刹,看到费公子熟悉的背影,犹如被雷击一般,泪水喷涌而出。
直到陆二那一声“小姐”,将她唤醒,她毅然转身跑向屋内。
孟平川转身看见,提裙快走的背影,正是日思夜想的费真。
“真儿”,他向她追去,绕过正堂的屏障,来到后院东厢房,只见真儿推开房门,重重地把门关上。
“真儿,你听我说。”平川站在门外,双手抚门:“真儿,你能听兄一言吗?求你了。”
费真背靠着门,泪水滂沱。
(三)
“真儿,你不要哭。”感应到真儿的痛苦,平川也哽咽起来。
“我曾经发誓,给你一生的福祉安乐。”平川断断续续地说:“可我争不过,这凡尘世俗呀。”
“真儿,我多想与你在一起,寻一处荒山辟谷,过平淡的日子。”
“可是,我的爹娘能答应我们吗?”
“真儿,旁人不知我的心意,你是了解的呀。”
“你若弃我而去,我就去青城山,做一个清修道士,绝了这凡尘俗愿。”
“公子,”费氏夫妇不知何时,来到公子身旁,打断公子的一番表白。
“请公子到堂厅饮茶”,费夫人道。
他们屏退侍从后,推心置腹地畅谈起来。
费真在房内也止了哭。刚才孟公子的一席话,让她知道,她从小仰慕的平川哥哥,是爱她的。
要说过去,她少不更事,今日她坚定了心志,她渴望与他在一起,此生若要嫁人,只能嫁孟平川,哪怕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他,守着他也好。
他们两情相悦,心灵相通,只能彼此成全,不能相互辜负。
所以,当吴娘来传达夫人的意思,讨要她的意见时,她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四)
得到费真的回答,孟平川转悲为喜,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不虚此行,挽回了真儿的心。
他恳请与费真见一面,遭到费氏夫妇的婉拒,他们催促他快回锦城,禀明父母。
“恐怕日久生变,应早着打算。”吴娘在送客时,悄悄提醒他。
平川解下随身玉佩,托吴娘转予真儿,表“心坚如玉”之意。
平川主仆二人,去陆二家取上马匹,正欲纵马回家,身后传来吴娘的声音:“公子稍候,我家小姐有东西相赠。”
平川下马双手接过赠物,是一幅画,画上一大丛蒲苇,右上角一行字,上书“心如蒲苇,坚韧不移”。
孟平川会心一笑,“请吴娘转告小姐,我若变心,犹如这株青松。”说完,他挥剑斩断,路旁一株松树,
“公子,老奴一定带到。”吴娘满意地笑道。
公子快马加鞭,赶回锦城,找父母商量娶费真之事。
(五)
正在此时,孟平川的父亲孟之祥,正心急火燎地四处寻他。
半月来,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后唐皇帝李嗣源,看见与东西川节度使对峙两年,损兵折将,无法复制当初,自己上战场的所向披靡。
加上他年近古稀,皇子有恃无恐地争位,他正处于内忧外患之境,于是听从大臣的建议,主动撤兵,采取怀柔政策,下诏安抚两川节度使。
孟之祥接诏后大喜过望,也想息事宁人,联合亲家董璋上表谢罪,不想却惹怒了董璋。
因之前,两川与后蜀分庭抗礼的时候,董璋的二儿子,董素珍的二哥董庆兴,在洛阳当差,被皇帝扣为人质,董璋曾向皇帝奏表,如果皇帝不出兵两川,他绝不会反。
皇帝的宠臣安重诲,曾被猛将董璋辱骂过,说他:“盗窃品秩。”(德不配位之意)安垂诲虽有才能,却是嫉贤妒能之辈,他看不上董璋从一位侍卫,升到东川节度使的位置,总想拉他下马,能杀他是最好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