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楚易身上的印记,顾盛酩顺利回到了顾盛安几人所处的时间线。
见他平安回来,刘昊然脸上的担忧之色稍稍缓和。
“师兄,情况怎么样了?”
“收拾一下,准备离开。”
说着,顾盛酩大步来到昏迷不醒的赤明身旁,运转灵识检查对方的情况。
龙族的生命力很强,现在对方的肉体已经恢复,只是体内的灵气仍处于混乱之中,还需要不少时间。
一旁的顾盛安和孤景寒正闭目养神,看样子恢复的差不多了。
而白浩凌的情况比他们几个好不少,已经能够行走了。
看到几人都没有大碍,顾盛酩松了口气,转而看向刘昊然:
“你的情况很不稳定,跟我走,我来想办法。”
“好。”
刘昊然点了点头 。
这时,楚易忽然说道:
“前辈,你要走了吗?”
刘昊然以为他在担心会被扔在这里,于是解释道:
“没事,我会带你一起离开,不会把你一人丢在这里的。”
“我……”
楚易张了张嘴,犹豫一番后,神情低落地说道:
“我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
“因为我是镇守这里的时灵,倘若我走了,那个家伙会跑出来的。”
“……”
刘昊然愣了一下,随后看向顾盛酩。
“师兄,这是真的吗?”
“我不清楚,但我想应该是这样。”
对于这个地方和血谪仙的关系,顾盛酩大概能猜出几分。
——与其说这里是血谪仙的地盘,不如说是对方的囚笼。
要想困住一个能够掌控时间法则的恐怖存在,也只有时间法则能够做到。
但囚笼始终不是杀戮,是为束缚。
楚易作为此地时间法则的衍生生灵,必然肩负着重要的责任。
“这样吗……”
“算了,师兄,我和他一起生活了七年,实在不忍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说罢,刘昊然笑着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顾盛酩,眼中已经有了选择。
对此,顾盛酩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作为师兄,理应尊重你的决定,但眼下你的情况不容乐观,毒蛊随时可能再次发作。”
“到那时……”
“我知道。”
刘昊然微微一笑,看了眼旁边一脸纠结的楚易,轻声说道:
“但人就是这样,总有自己的执着。”
“……”
见他还是这般固执,顾盛酩不由得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葬帝谷的故事还很长很长,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可能要在这里待一辈子,直至死去也不得重见天日。”
“你确定,要将自己的仙道之梦埋葬在这里吗?”
“仙道……”
听到这个词,刘昊然苦笑着摇了摇头,哑声说道:
“师兄,我已经不算人了,何来仙道之说?”
“……”
“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只披着刘昊然的皮囊的蛊虫,又有何脸面去见那些前辈与兄弟?”
“所以我让你跟着我,我来想办法。”
“师兄,别白费力气。”
刘昊然很清楚,他体内的人族血脉已经被蛊虫吸干,只剩下肮脏腥臭的虫血。
准确的说,他已经是一只大世异种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顾盛酩的破妄之眼中,他一直都是一只怪物的形象。
只是……在这只丑陋的怪物体内,还有一个灰白色的魂体,那是曾经嫉恶如仇的仙道天骄。
“……”
望着昔日的故友变成这番模样,无人知晓顾盛酩心中的感想。
他见过太多太多天骄乃至妖孽的陨落,甚至亲手斩断了一些妖孽的仙道之路。
在修仙界,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下一次重逢会是什么境地。
正如那句话……
昨日见君尚青丝,今朝已是悼亡魂。
见刘昊然心意已决,顾盛酩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想再多说什么。
他忽然感觉有点累,明明自己已经很强了,却又什么都做不到。
归根结底,还是不够强。
他能做的,只有不断往前走,走到所有人身前,将他们护在身后。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哥,你怎么了?”
刚刚苏醒的顾盛安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顾盛酩的表情后,不由得有些担心。
紧接着,孤景寒也醒了。
他同样注意到了刘昊然和顾盛酩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似乎不怎么愉快。
顾盛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这时,此方天地的时间法则开始涌动。
随着混乱的时间之力散去,前方露出一条布满杂草的小道,直接通往外界。
见此,顾盛酩运转灵气托起还在沉睡的赤明,说到:
“盛安,云野,小白,我们走。”
——也只有我们走。
顾盛安顿时明白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一旁的刘昊然,想说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刘昊然也只是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拉起楚易的手,转身大步离去。
从迈开第一步开始,他就没有回过头。
顾盛酩同样如此,但他走的很慢,仿佛在期待什么,又像是怕错过什么。
可惜,直到那人走入灰雾之中,他都没有等到。
“……”
终于,顾盛酩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望着一点点消失在灰雾中的身影,缓缓说道:
“现在我确实没有能力帮你,我只能纵容你的任性。”
“但是……等我能够改变一切的时候,我们还会迎来下一次重逢。”
“等着我,刘昊然。”
说完,顾盛酩带着众人一步踏入那条唯一的正确的时间线中,离开了这个诡异的葬帝谷。
在他身后,混乱的迷雾中。
一头高达三米的恐怖怪物静静望着那个方向,肩膀上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似乎有些自责,说道:
“前辈,他们真的走了。”
“嗯,我知道。”
“……你不该留在这里的。”
听到这话,怪物自嘲一笑:
“我宁可以刘昊然的身份死在这里,也不愿以怪物的身份活下去。”
“名誉真的很重要吗?”
“不,这是骄傲,我不想去面对变成怪物的自己,正如那个家伙不愿意面对犯下大错的自己一样。”
“……”
话音落下,彼岸花开满了整个葬帝谷,如鲜血流成了河流。
花海中,一身红衣的青年又出现了。
他身着大红官袍,在漫天的彼岸花瓣中独自舞剑。
他的声音一下清秀,一下粗犷,似乎是在扮演两个角色,又像是已经疯魔。
“罪臣白启,斗胆请陛下宾天!”
“放肆!你要造反吗!”
“……”
在盛开的彼岸花中,那人的舞步越来越快,笑声越来越猖獗,却隐约听出了几分自嘲之意。
不知不觉,天上下起了血雨。
血雨和血泪混合,从青年俊秀的脸庞滑落,滴在彼岸花的花瓣上。
只见他神色疯狂,披头散发,竟横剑向颈。
“罪臣白启,愿为陛下殉葬!”
嗤!
长剑划过,血溅三尺。
四溅的鲜血又化作一朵朵破碎的彼岸花,为此画面添上几分怪诞的美。
忽然,血雨骤停,时空静止。
红衣男子扔下血剑,小心翼翼地捧起自己鲜血化成的彼岸花瓣。
下一秒,他又将这些花瓣抛向高空。
“哈哈哈哈哈!!!”
“臣,认罪!”
“臣……认罪啦!”
砰!
他直挺挺地倒下,倒在彼岸花海之中。
被他抛飞的彼岸花瓣纷纷落下,将他的“尸体”彻底掩盖。
一转眼的功夫,那具尸体已经化作骷髅,新的彼岸花从骨骼的空隙中长出,开出更加妖艳的花朵。
血雨逆流而上,花瓣随之飞舞。
最终,这些花又变成了红衣男子。
他站在荒芜的迷雾中,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刘昊然和楚易。
“如何?你们喜欢吗?”
“疯子。”
刘昊然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随后带着楚易消失在迷雾中。
在他们身后,红衣男子邪魅一笑,又开始疯疯癫癫地四处乱跑。
“疯子,哈哈哈哈!我是疯子!”
“对,我就是疯子!”
“不对,我不是疯子,我是血谪仙!”
“我不是时序残祟,我没有犯错!”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