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国王·966年4月】
“日安,殿下。”
“早上好,罗莎莉亚,怎么了?”
“(担忧地)嗯....您听说黄金港的事情了吗?”
“(叹气)....你在说艾伦?”
“嗯,他是金鸦神的主教,但现在好像....他的处境不是很好。”
“我知道那件事,但我的想法暂且不说,你呢,罗莎莉亚?你怎么想?”
“(慌乱地)我——我?我....我....”
“(轻笑)我知道了,但我还不能离开大图书馆,你知道艾伦的姓氏吗?他的全名是艾伦·黎明使者,这是帕贝尔亲自授予他的姓氏,不论他做什么,我想背后一定有帕贝尔的授意,就像我留在这里一样,我们都有自己的任务。”
“(羡慕地)任务?您一定和陛下....”
“嗯,他特地来见过我一次,说回艾伦,我记得瑟拉娜夫人的儿子也在大图书馆,我会看看能不能找到艾德温·埃尔斯,如果他也加入这场争端,或许能帮上主教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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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徒劳而失望地回到了教堂,瑟拉娜早已在教堂大门后等待,刚一看到那件熟悉的长袍,她就迫不及待地问:
“现在我该做什么,主教?”
艾伦平静地看着这个女人,她分明已经从大图书馆取得了第一个学位,哪怕没有牧师的身份,她也是一名一阶谜团,但这不仅没有给她带来半点自信,反而让她变得急切浮躁。
米莎嬷嬷也在门口,她一个人站在离瑟拉娜很远的地方,目光却期待地投向艾伦,于是艾伦只是简单地安慰了瑟拉娜两句:
“耐心点,去看看薇尔尼雅,如果有时间,就回房间看书,争取考上更高阶的学位。”
不等她回答,艾伦就已经迈步走过了她,看着主教的背影,瑟拉娜只能叹了口气,对着他行提裙礼后退出了教堂。
面对着那个衰弱而慈祥的老人,艾伦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温和的笑脸:“怎么了,米莎嬷嬷?”
“我是来告别的,主教,”
老人脸上下意识露出亲切的,慈祥的微笑,就像是看着那些受她照顾的孩子们一样,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眉弓和嘴角逐渐挂上尊敬:
“活圣人已经同意了,但我想还是跟您说一声比较好....”
他对这件事的确有印象,维拉在离开教堂之前几乎带走了她的所有痕迹,只留下一些描述教堂近况,用来帮助新任主教执政的文件,其中就有谈及米莎嬷嬷的打算,因此艾伦对此并不意外,他点点头,温和地说:
“谢谢,我知道了,好好休息,嬷嬷,如果您想,也欢迎随时回来看看,另外,您的孙子有什么打算?他可以继续留在——”
“不必了,”
老人少见地打断了主教的话,艾伦注意到,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紧张的表情,显然,她并不擅长撒谎:
“乔治当然是和我一起走....事实上,主教,我们已经打算离开黄金港,回乡下去了,这里的生活实在太过昂贵,我们是负担不起的....”
黄金港的物价确实比芬西还要高得多,但在这个时候....
艾伦挤出微笑:“至少带点金币——”
“不必了,不必了,感谢您的仁慈,主教....”
当晚,米莎嬷嬷就带着她的孙子离开了教堂,哪怕艾伦坚持,她也没有接受教堂的马车,而是从不知道哪里雇来了一辆,看着他们的马车逐渐消失在圣人大道的尽头,艾伦沉重地叹了口气,皱着眉回到了他的书房。
第二天,他在黄金港拜访了几名年轻的贵族,他们的家族曾有过显赫的名声,继承了英雄的血脉,却没有封地,也没能在贵族法庭取得席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生活在贵族社会的边缘,但这样的人也有价值。
他们心中充满野心和不甘,比起利益,许多人更看重其他的东西——所以艾伦给他们带来了一面新的旗帜,或许一人的力量微薄,但如果能将他们整合在一起,那么他们也并非无法让高高在上的古代贵族流血。
不是只有国王和他的宠臣才懂施加压力,像他这样的下里巴人也有自己的办法,而且他敢肯定,那些鼻孔朝天的家伙绝不可能知道怎么应付。
帕贝尔规定的道途为他提供了极大的帮助,有圣人们作为榜样,金鸦神的主教天生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许多人不假思索就同意了艾伦的邀请,他的行动非常顺利。
转折发生在黄昏,返回教堂的时候,艾伦在教堂门口看见了一辆刻着三叠货箱徽记的马车,那是亨利商会的徽记,从马车的装饰来看,它的主人身份尊贵,那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艾伦匆忙上楼,在会客室里看到了亨利先生。
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远比年轻人更多,曾经高大挺拔的男人逐渐佝偻,他变得又矮又胖,看到艾伦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露出微笑,但艾伦却再也没法从那些褶皱和沟壑间找到过去的影子。
他最终也会变成这样,因为他不是法师,严厉的时间会很快收回他此时的机敏和严谨,他也会变得衰弱,而且这速度恐怕远超他的想象,但帕贝尔呢?恐怕到他老死的时候,他依旧和记忆里的那个男孩别无二致。
艾伦张了张嘴,一时却说不出话,还是亨利先生笑着和他打了招呼,然后好奇地问:
“我无意质疑您,但主教,您最近又做了什么,把那些贵族老爷给逼急了?”
艾伦下意识地朝他行了一礼,然后才坐下,小声说:“我们都是克洛希安人,而且我始终没有忘记我的出身,以及我曾得到的善意和帮助,至少在这里,在现在,我还是那个芬西的穷小子,所以不必对我用敬语,亨利先生。”
亨利先生只是友善地笑了笑,对这个话题不置可否,自顾自地小声感叹:“那批老爷不肯放行,愣是查了我们一整支商队,搞得一半的苹果都坏啦!所以过两天苹果派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恐怕要涨价,这都是老爷们干的好事....”
这听起来好像没有头绪,但艾伦却恰好知道原因,他紧张不安地挺直了腰,担忧又失望地看着亨利先生,紧抿着嘴,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答复。
他没有撒谎,他的确还记得芬西的事,而且一清二楚,那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值得铭记的东西,让他悲伤的是,亨利先生恐怕已经忘了,马特·加拉赫的速度比他想象中更快,而本该是他同伴地人也....
看着艾伦的表情,亨利先生突然哈哈大笑,他捂着肚子,完全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欢快地说:
“您在想什么?我说了我不是来指责您的,我们的确遇到了困难,但管他呢!难道还能比我第一次在芬西筹备店铺的时候难吗?我们总有办法,运不了完整的苹果,我们也能想办法把它们变成的,比如果酒或者果干,想想办法,总能把货物保住,就是需要点时间来研究怎么样更好....”
艾伦牵强地笑了笑,假如他真的不是马特·加拉赫派来施加压力的使者,又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说出这些话?他很愿意相信亨利先生,只是他的举动....
“我们也不能停止收购,如果没了我们,农民要去哪处理他们的心血呢?除了我们,没有人能提供这样稳定又公道的收购渠道,这是我最骄傲的事,想必金鸦神也是,但这也意味着....我们最近会有点穷,恐怕您得小小地注意一下,我们短时间内没法再像之前一样随叫随到,要啥给啥了,主教....”
艾伦耐心地听着,他发现亨利先生确实没有提出指责,一开始,他轻松简单地汇报了一些商会的近况,但很快,他就开始随心所欲地闲聊,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于是艾伦的怀疑逐渐消退,可他依然不知道亨利先生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直到窗外的夕阳沉入地面,他点燃一支烛台放在桌面上,亨利先生才如梦初醒,惊讶地说:
“已经这么晚了吗?时间过得可真快....”
他沉默了一会,尴尬又艰难地捧着肚子坐起来,花了不少力气让自己看起来端庄一些,还不放心地扯了扯散乱的衣领,才最后严肃地说:
“您知道,我总是忍不住说点什么,老毛病了....我来这里确实另有目的,而且说来惭愧....您的教堂里还有位置吗?您知道,我最小的女儿最近成年了....”
亨利先生的脸上闪过一缕愤怒的阴翳,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恢复了那副开朗和善的表情:
“我本来已经给她订了婚,但托您的福,直到最近我才认真看了看黄金港的法律....金鸦神在上,我怎么能放心把我的女儿嫁给黄金港人?但她总得有个去处,所以我在想....能不能给她在教堂里找个工作?干啥都行,她不是娇嫩的贵族小姐,没有报酬也可以,反正我们可以养活她....”
只是为了这种小事?教堂里永远不会嫌人太多,他有数不清的工作急需分配,所以艾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件事。
“太好了....感谢您,主教,我还以为....”
亨利先生松了口气,他絮絮叨叨地站起来,一边向主教道别,一边步伐缓慢地走向大门,终于,艾伦忍不住提问:
“为什么您不去大图书馆学习一段时间,考取一个学位呢?帕贝尔不会在意的,但这样一来,您就可以得到魔力,衰老也不会这么快....”
“啊,是啊,多活几十年,”
亨利先生洒脱地笑了两声,但很快,他又狡黠地眨了眨眼,小声说:“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再多烦我的孩子们几十年?要我说....我死了恐怕还更有用呢。”
艾伦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强颜欢笑着把亨利先生送出教堂,看他费力地登上马车,车厢里传出一声沉重的闷响,最后,车夫也向他行了一礼,才架着马车缓缓离开。
第二天,瑟拉娜又找到了他,手里还拿着一封已经拆开的信,从信封上的痕迹来看,恐怕它来自相当遥远的地方。
这女人流露出不安又迷茫的神色,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但这次的是面具吗?艾伦接过信,发现署名者是她的兄弟,这封信来自她出生的家族。
“....有人联系了他,要求他给我写信,在那之后,家族在黄金港的商铺也突然被封锁了,说是....贩售的首饰不安全,有很多人被出售的‘伪劣’珠宝刮伤....”
瑟拉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主教仔细地阅读信件,但艾伦又能给出什么反应?他最终只能把信纸折好,放回信封,然后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那我们....”
“耐心点,再等等吧,看看书,或者好好想一想....我不想找借口,但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历史已经证明这些手段有用,所以贵族们会继续用,这次也不例外,他们期待用这种简单的办法来让你屈服,这样就不必和我正面冲突....好好想想,你究竟想要什么。”
安抚了浮躁的瑟拉娜,艾伦叹了口气,他并不像他装作的那么镇定,但还是得继续执行原定计划,去拜访那些贵族,可就在他即将离开第三名贵族的宅邸时,他的魔网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维拉发来的,内容也很简单——
【骑士克伦威尔已经离开了风堡,正在赶往黄金港,他不擅长应对阴谋,看着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