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煮水冲茶,茶是村里自产的清茶,滚水冲下去顷刻间茶香四溢,满院子都是香味儿。
王小户看到莫得王那一副嫌弃的样子,赶紧把几个杯子拿去用开水烫洗了,再回来给他倒上。
莫得王这才勉强端起杯来喝茶。
喝了一泡茶,曹小隼陪着她们娘仨聊了一会儿,王妈妈就拉着他们一起去看开建的楼。
隔条马路就是,地基已经挖好了,夯了地基在做沉降。
“等下几场雨再沉一沉,就可以建楼了。”王妈妈说。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莫得王,看得他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把这三间地基的来历炫耀了一番后,王妈妈把小户拉到一边,两个人用家乡土话“咿咿呀呀”地讲了半天。
小隼冷眼打量了一下,看到小户的眉头越皱越紧,就知道又在向她摊派盖楼款项。
不承想,这次曹小隼会错了意。
小户过来悄悄跟她说:“我妈又给她自己张罗了一家二婚,附近村的,叫黄牙柄。”
附近是附近,翻过两座山就是,但是走盘山路要二十多公里,意思是看看可不可以请莫得王给车一下。1
见小隼有些犹豫,小户还是把后边半句讲了出来:“有辆车子也排场一些不是吗?”
曹小隼只好过去跟莫得王说。莫得王倒是没什么,痛痛快快就答应了。
莫得王装作一副色迷迷的样子说:“你一张口,我的腿脚就不听我指挥了。”
半小时的功夫,曹小隼指挥着莫得王的腿脚把王妈妈母女载到了黄牙柄的楼下。
路上王小户已经把母亲了解到的情况给大家做了介绍。一言以蔽之,就是黄牙柄家承包的山林和旧房在高速公路的规划里,一个拆字给他分了八十万,他用三十万盖了三层楼,用二十万买了辆车,留了三十万预备讨老婆。
王小户阴沉着脸说:“他没发财之前都是三乡五里的名人,谁都认得他。他是个暴牙,黄色暴牙。”
“另外,他只有一只智慧的眼睛看世界。”
小隼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这是在说人家瞎了一只眼,这王小户,贬低人的时候也是损到家了。
上了新楼,莫得王看到的黄牙柄两只眼睛都全的,细看才看出来其中一只是假眼。
黄牙柄用半秒的时间扫了大家一眼,然后集中精力扫描曹小隼。一边看一边点头,对王妈妈说:“哎,李凤娘,没听说你还有这么大一个女儿啊?”
王妈妈唯唯诺诺地搓着手,像个小学生一样,细声细语地说道:“她是我大女的同事。”
“哈哈……”黄牙柄大笑着双手用力一拍,“这十里八乡就你李凤娘用心了。不管是同学还是同事,就她,十万马上给你。今天,不,现在就定。”
“呸!”莫得王骂了一句广东省骂,“你把那只眼也扣下来扔了吧,反正也看不懂事儿。”
黄牙柄顿时暴怒,冲到莫得王跟前要动手。
莫得王伸手抓住他一只手腕,把他拉到漂亮的落地大窗跟前,指着楼下的车说道:“先别动手,你先想好这一巴掌下去你赔不赔得起!认得你旁边那辆车吗?”
黄牙柄当然认得奔驰s级,登时没了脾气。
那辆车的华贵是他梦寐以求的,就像他渴望一个美貌而又高贵的女人一样。
“这么说,她是你的女人?”黄牙柄谄笑着问道。
莫得王笑而不答。
李凤娘把黄牙柄拉到一边,羞答答地问:“阿柄你想没想过跟她们这些女仔生活会有代沟的呀?年轻嘛,新鲜三天的事儿,要过日子守家业,还是要我们这些年纪相仿的是吗?屋里屋外楼上楼下的,她们哪个会比我更能干?就我好吗?”
李凤娘一口气把话说完,想是编排过很多次,又怕被黄牙柄从中打断说不完。
“哎哟哟——”黄牙柄险些笑得背过气去2,缓了半天才缓过来,瞪着一只眼睛凶巴巴地说道,“我知道你家王老鬼没给你们留下什么,我也知道你们家穷,却不知道你们穷得连个镜子都没有吗?没错,你两只眼睛,比我看得清楚。你看看这三层四间的高楼,你看看这真皮沙发实木的家具,你看看这二三十万的豪车,你知不知道,走进我黄牙柄的门,今生今世就剩下什么了?享受荣华富贵你懂吗?永远告别穷苦劳作你懂吗?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太太日子你懂吗?”
“就你?也配!”
这席话讲得大气磅礴,掷地有声,连莫得王都被他惊到了。他第一次意识到,在某些地方,有个几十万居然可以做王。
曹小隼一脸不屑,转头看着后山上那些葱郁的林木。
王小户看着妈妈被黄牙柄疾风暴雨一样地呵斥,而她仍然堆了一脸卑微的笑神往地仰视着黄牙柄,暗自卑微,眉头紧皱。3